灵山

这样的害群之马倘若混入正道之门，其危害恐怕不亚于仙门中混入了魔族的奸细。

毕竟，仙鬼殊途。

*

“你是说，清尘子想要收你做关门弟子？”

寒矜缓缓拿起案桌上青花雕刻的茶壶，将天衢灵山特有的仙茶倒入盏中，氤氲着的茶气遮盖住她此刻的神情。

沈靛觉得，此刻的寒矜一定很生气。

所以他刚刚对于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她，进行了一番艰苦卓绝的自我争斗。

最终他秉持了实话实说的原则。

“怦”地一声。

茶盏被寒矜重重地砸在了桌上，滚烫的茶水溢了出来，倾洒在案桌之上。

沈靛找出一块巾帕，默默地在桌上擦拭。

沈靛叹了一口气，对于寒矜这个反应他一点也不奇怪:“但是我已经拒绝他了，我说我已经有师父了。”

毕竟寒矜连兔子的醋都吃。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

寒矜将茶盏拿起，恨铁不成钢地质问道:“你为什么不同意？这是多好的机会啊!”

沈靛愣住，一时竟不知该如何答话。

寒矜拍了拍沈靛的肩，神情中透露着显而易见的惋惜:“哎，天衢掌门是如此得仙风道骨，他肯收你是你的荣幸啊——”

沈靛狐疑地望着她，缓缓问道:“你见过天衢掌门？”

是个好问题，她确实没见过。

寒矜投以坚定的目光，郑重其事地说道:“这不重要，他既能教出黎彦那样的徒弟，还不足以彰显出他高尚的品格吗？”

寒矜顿了顿，又补充道:“徒儿，为师如今也没什么能教你的，你学我那些浅显的本事倒不如去学天衢派的仙法，将来也好跟着为师捉鬼——”

说罢，她抿了一口茶润了润有些干燥的唇，清甜的茶香在齿间留存。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沈靛有些难以置信，寒矜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变得大度，宽容，慷慨。

这些词有一日竟能用来形容寒矜，这是从前沈靛做梦都不敢想的。

寒矜竟有一日不以讥讽揶揄为乐，竟能发自内心去溢美夸赞。

这很奇怪，也很反常。

“我真的是这样想的。”

她真心实意地希望他能入天衢。

沈靛沉默了片刻，问道:“我前日听说修仙派中流通之物是为灵石，灵识能够下山采买……你不会是打得这个主意吧？”

“哇，徒儿你真聪明。”

寒矜颇为赞赏地点了点头，毫不掩饰眼中的功利贪婪。

沈靛也放下心来，她终于恢复正常了。

*

她后悔了。

天衢派又分为御剑境，炼器境，铸符境。

这三境分别由三位掌教统管，底下又有各个境内的长徒所监管。

而掌门门下的弟子却是不分入三境的，他们这三境都得有所涉猎。

寒矜好不容易在御剑境拉住一个天衢派的弟子，耐着性子问道:“沈靛在哪儿？”

她已经有三日没有见过沈靛了。

整整三日，一个大活人就好像是蒸发了一般，她跑遍了整个天衢大小境内，都没有找到沈靛的身影。

“听说是掌门的安排，让蔚兮师姐单独教授沈师弟心法。”

单独教授？

什么样的心法需要单独教授!

寒矜感受到心口有一阵烈焰正在不断燃烧，这股烈焰一点点侵蚀她的心海，钻入她的血液，流淌至全身每一处经络。

让她面目全非，让她理智全无。

黎彦迎面走来，笑着打趣她:“寒姑娘是想念沈师弟了吗？我或可带你去找去找他们。”

寒矜恢复了理智，躁动的心海终于缓和了下来:“承安镇的事情都处理完了？”

黎彦有些怅然，紧握住手中的长剑:“我将小狐狸放到紫藤花树下休养，承安镇的镇民自有滔天过错，但可恨我虽救得了一人性命，却救不了万千人心。”

寒矜笑了笑，不置可否:“是非对错，待他们死后自会有评判之时，不过是时候未到——”

“我观寒姑娘画符，见姑娘也有些资质，为何不与沈师弟一同入我仙门？”

黎彦应当是知道她当时诓骗他胡诌了个荒全派，也知晓她和沈靛原本并非仙门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