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可惜 不可惜 （一）

1994年秋天，高小满第一次失去了友谊。　　苑女士离开以后，小满休学了一年，这一年高先生重新振作起来看着妻子留给他最后的念想，轻声问小满要不要搬家，小满说：“她不在我身边了，但我想在她身边。”　　这一年，高先生带着高小满去旅行，高小满带着苑女士的银色镯子，高先生带着婚戒给苑女士写信，去一个地方就写一封然后寄回家里，仿佛他的苑苑会接收到。这一年，他们旅行、休息、吃饭，拍照片的时候也总会举起苑女士的照片来一张家庭合影。　　漫长的假期结束以后，他们要重新振作起来去奔赴自己的人生，大概苑苑看到了也会放心。　　1994年秋天，高小满初中毕业休学一年以后，重新复习参加考试并以市里第一名的成绩踏进了杭景一中，入学这天高先生和已经升到高二的郑露一起陪她走进了学校。　　高中的生活平淡枯燥，但也有趣，比如小满认识了新的朋友徐晴和陈舟。　　小满还记得那是开学的第一天，她一个人百无聊赖坐在座位上看着班级里的同学，徐晴走过来问：“同学你旁边有人坐吗？”就这样两个人算是认识了，理所当然的郑露也参与了进来。之后她们三个一起去饭堂吃饭，课间一起找睡大觉的郑露去卫生间，一起讨论学校哪个男生好看，哪个老师和善，哪门课不太懂...　　女生的友谊很简单，但很是人心复杂啊。　　1995年5月21日周天，那天是小满节气，是高小满十七岁的生日，也是她名字的由来。郑露和徐晴拿着礼物蹦蹦跳跳来到小满家，三个女生约好今天一起陪小满庆生，吹完蜡烛，两人催促小满快点许愿。　　小满在心里默念，第一个愿望：希望高小满、郑露、徐晴能一直做好朋友。　　第二个愿望：希望今晚爸爸和我都能梦见妈妈。　　许完愿以后，大家拆开了要送给小满的礼物，郑露财大气粗的拿出一根银项链说：“来，看姐眼光怎么样！让姐给你戴上！”　　小满笑眯眯故意谄媚的说：“哎呀，姐姐眼光可真好。”一个自然的伸过脖子，一个就自然的给她戴上了项链。　　可是两人谁也没有看到徐晴黯淡的眼神。　　小满和郑露是初中同班同学，一开始也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郑露只知道大家给小满起的绰号：“高满分”。小满长得不算漂亮，但是耐看，可可爱爱的圆圆的脸和忽闪忽闪的眼睛，再加上苑女士又喜欢给她打扮，每每扎两根麻花辫留在胸口，入学自我介绍时大家看到小满都觉得她像个邻家妹妹。她也活泼可爱，和每一位同学都友好相处，大家也都喜欢和她玩，再加上她成绩好，每次都能考到全校第一，大家也就给她起个“高满分”的外号。　　但是郑露完全是和小满属于两个世界的人，初中刚入学，大家走进教室就看到有个留着披肩发的女同学坐在窗户旁边的位置上，戴着索尼的MP3，长得很漂亮，可是好像不爱理人，整天板个脸戴个耳机听歌，别人找她聊天也只是对人家礼貌敷衍的回复一下，还经常逃晚自习，每次考试总是交白卷。是的没错，这个大家觉得有点奇怪不太好接触的漂亮女生就是初中时候的郑露。　　那个时候两人对彼此的印象只停留在：一个很漂亮但不爱理人并且成绩全班垫底的女生和一个整天扎着麻花辫看起来傻傻的但是还总能考满分的女生。　　等到了初二，班主任在班级开始实行同桌学习帮扶计划，郑露那个整天不爱理人的样子也没人愿意和她坐同桌，可她并不在意，只等着班主任分配完同桌以后自己好逃晚自习。　　“谁和郑露坐同桌啊？”　　班主任见没人反应，正打算给郑露安排到讲桌旁边时，小满举手说：“老师，我和郑同学坐同桌。”说罢，也不等老师和郑露反应就拿起书包带着郑露利用第一名可以优先挑选座位的权力坐到了第三排靠窗的位置，不同的是，这次坐在靠窗的是小满，坐在旁边的是郑露同学了。　　郑露同学全程懵掉，心想怎么这个看起来傻傻的女生...是不是更傻了点？正想着见小满递过一张纸条：你拉的小提琴很好听。　　郑露只听见脑袋里轰的一声，这个看起来傻傻的女生是怎么知道的她的秘密——逃自习只是为了去拉琴。（所以到底是你两谁傻？）见郑露看了眼纸条没有反应，小满又递过来一张：你别误会，我是那天晚上去买药的时候刚好听见药店隔壁的门里有人拉小提琴，好奇过去看了一眼才发现是你。　　回复小满的只有一个字“嗯”。　　小满小时候，苑女士想带她去学舞蹈，可惜小满觉得压腿很疼，上了一小节课就偷跑回家，那时候没有手机，小满也没给苑女士说一声，大夏天的苑女士着急的找了半天，最后在隔壁顾阿婆家找到了蹭完中饭没带钥匙还呼呼大睡的高小满。　　上初中后，小满就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没坚持学舞蹈，可是现在自己整天忙着学习压根没工夫去学，只好当作一个小遗憾，可是突然发现了会拉琴的郑露，一下子感觉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于是对郑露同学产生了好奇。　　哇，郑露今天好好看，欸，郑露又要逃自习去拉琴了吗，郑露今天还是一个人吃饭，拉琴的话郑露会不会肩膀被磨破？....小满对郑露同学产生了各种好奇心，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于是主动向班主任提议可以进行同桌互助，班主任怕耽误了这个全校第一的进步，但又觉得是该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