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往事

直到野地花的身体变得冰冷，崇霄都没流一滴眼泪。沙如雪叹息一声，把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人。

第二天一早，崇霄才从那边回来。

沙如雪已经收拾好行李，正要跟他辞行，见他满眼都是红血丝，便问道：“崇将军你还好吗？”

崇霄恍惚间，士兵来通报，朝廷的粮饷已经运抵佾城关外，让崇将军赶紧去迎接。崇霄深吸一口气，不由分说就拉着沙如雪一起去到城门外。

沙如雪还没得及脱身，就见对面一身官服的男人向崇霄拱手，道：“崇将军，我是朝廷派来的运粮官方毅，粮饷在此，请将军清点。”

将士们高兴得山呼万岁，都忘记他们军营之前就有一位冒牌运粮官了。崇霄赶紧拜谢，邀请他们一行入帐休息。

安顿好他们之后，崇霄让沙如雪跟他出来，问道：“王大人，不，你到底是谁？来佾城关干什么？

“额……”沙如雪眼珠一转，道：“你先说我是运粮官我才顺着你的，其实吧，我是上边派来的监察御史……”

崇霄叹口气，道：“监察御史大人我认识，而且朝廷不可能这个时候派他来佾城关……算了，你帮新朝夺回疆域，还救了我的命，我就不抓你了，要是你对佾城关动歪心思，我不会坐视不理的。”

沙如雪这才放心，朝他胸口碰了一拳，道：“崇将军爽快，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崇霄捂着胸口退后一步。

沙如雪扶住他，抱歉道：“忘了你身上还有伤了。”

崇霄推开他，道：“不妨事儿。”

沙如雪有些好奇，道：“说起来，你胸口的纹身是戎狄文字吧，是什么意思？”

崇霄正需要一个宣泄口，他看沙如雪正认真倾听着，沉默片刻，道：“小棉花，他的乳名。佾城关失守的时候，我被他俘虏，他拿刀一道一道刻上去的，后来我趁他们不注意逃出来，然后在热海边上碰到了你。”

他刚说完，沙如雪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了，崇霄以为是他厌恶这种关系，便道：“抱歉，你当没听到吧。”

沙如雪反应过来，道：“别误会，我不是对这个有意见，就是有点震惊……”他斟酌了下用词，“野地花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

崇霄道：“他一直都是这样，第一次见面他骗我他是女子，还要跟我定终身，”说着他苦笑了下，道：“后来，他还让我带他到军营玩。没过两天戎狄来犯，我才发现他是敌军的将领，那一仗打的很惨烈，新军很多将士们都牺牲了……他接近我就是为了打探消息……天底下没有比他更坏的人，也没有比我更笨的人了……”

沙如雪心里堵得慌，开始拔身边的草，道：“所以你们是那边的人？”

“没什么这边那边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而已。虽然知道他是个混蛋，但还是控制不住，”崇霄喉头一紧，艰难道：“好在他终于死了，我也解脱了……”

什么样的感情要一方死去才能解脱啊？沙如雪有些难过，拔草的手停下来，怔怔地看着前方。

崇霄看他一脸要哭的表情，慌忙道：“王兄弟，你怎么了？”

沙如雪摇摇头，道：“没事儿……所以你准备怎么处理他的遗体？”

崇霄叹了口气，欲言又止，于公，把敌军将领枭首示众都不过分。但是于私，他实在狠不下心。

沙如雪知他进退两难，道：“既然已经夺回失地，重创了戎狄，而且敌军将领也死了，还是把他好好安葬吧，各为其主而已。”

崇霄眼神闪动，不置可否。

沙如雪侧身避开他，解开吊坠上的草绳递给崇霄，道：“这东西他一直戴在身上……我在营帐里捡到的，你留着做个念想吧。”

崇霄将细绳拿在手上，眼里全是怀念，道：“这是我送给他的，当时我在关隘内捡到一块绿石头，觉得跟他眼睛的颜色很像，就用草绳编了个链子串起来。他当时嫌弃得不得了，说绝对不会戴的……现在他人死了，石头也不在了。”

沙如雪握着那枚碎片，心里有些愧疚，道：“也许是打仗的时候遗失了，以后肯定能找到的。”

要是还有机会，就把碎片还给崇霄吧。

眼看日头高起，沙如雪起身跟崇霄告辞。崇霄送他上路，亲自给他牵马绳。

沙如雪诚恳道：“崇将军勇武不凡，重情重义，如果能收敛心性，在韬略上多下些功夫就更好了。若是能在行伍间选拔出识文断字，通晓兵法之人，多加培养，以后也不愁将才后继无人。”

崇霄拱手道谢，神奇有些悲伤。

沙如雪走马两步，抱拳道：“崇将军节哀，新朝和将士们都还需要你，悠悠天地内，有缘会相逢，不必再送了，告辞。”

说罢，沙如雪策马飞驰，将崇霄，野地花，陈康，佾城关甩在身后，也将惊惧，怨怼，死亡甩在身后。

回首再看，只见北境楼阙高耸，圣山巍峨磅礴。沙如雪立马于茫茫穹庐之下，胸中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寂寥和感伤。

连年的战争带来的只有家破人亡，自相残杀，看看陈老伯一家，五个孩子只剩一个陈康，这辈子不知道还有没有团聚的机会，还有崇霄和野地花，如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