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野地花

腊月二十三日夜，新军终于夺回佾城关，加上年关将近，虽然物资稀少，崇霄还是让火头军准备了简单的吃食和酒水开庆功宴，将士们的弦绷得太久，是时候松一松了。

沙如雪作为最大功臣，没能逃脱被劝酒的命运，只能一一接过来饮了。听见手下士兵议论：“崇将军哪儿去了？”他左右一看，崇霄果然不在，似乎从回佾城关开始，他一直心事重重的。

沙如雪急于寻找神石碎片，便没太在意。找了个借口离开众人，快步往城楼走去。

正要登楼，发现墙脚下有一个士兵在啜泣。沙如雪稍作犹豫，问他道：“新军打了胜仗，你去不与它们同乐，在这里哭什么？”

那士兵抬起头，原来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一身铠甲穿在他身上空落落的，他擦擦眼角，道：“原来是军师，我没哭，是您看错了。”

沙如雪坐到他身边，从怀里掏出珍藏已久的糖果在少年眼前晃了晃，道：“喝酒对你来说还太早了，吃这个。”

少年接了糖果，道：“多谢军师。”

沙如雪轻声道：“吓坏了吧？”

“嗯，虽然打了胜仗确实该高兴，但是好多认识的人都死了，”说着，他眼圈红了，“我弟弟……也死了，我答应爹娘要好好照顾他的，可我只能看着他死在我面前……”

沙如雪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所以你要连着弟弟那份一起，好好活下去。”

少年“嗯”了一声，垂首道：“军师，你说战争什么时候能结束？饷银好久没发了，大家都吃不饱，都在说下次死的可能就是自己，我好害怕，好想回家。”

沙如雪也难过起来，但这个答案他没法预测，只能回答道：“快了，就快了。”

一个士兵走过来，喊道：“陈安，换班了！”

少年站起来欲走，沙如雪拉住他，跟他确认道：“你叫陈安，你弟弟是不是叫陈康？”

少年道：“对。军师，你认得我们？”

沙如雪道：“不久前我去了一趟陈家村，见到你爹娘了。”

陈安激动起来，道：“真的吗？我爹娘还好吗？”

沙如雪道：“他们很好，让你照顾好自己，不要挂念家里。”

少年脸上还挂着眼泪，终于笑了。

沙如雪心情沉重，独自登上城楼，寻遍了整个关隘也没找到神石碎片的影子。郁闷地回到营帐，就听到关押野地花的大帐里传来微弱的呼唤声，而周围竟然一个看守都没有。

沙如雪隐藏气息，靠近了大帐门口。

“辟疆……辟疆……”

沙如雪诧异，为什么戎狄的将领这么哀切地呼唤着新朝将军的表字？

沙如雪来不及细想，悄悄走了进去。只一眼，沙如雪就明白他们为什么不派人看守了，野地花伤得太重，一根绳索绰绰有余了。

平心而论，野地花是一个相当俊美的男人，五官精细，眉宇间带着些异域风情，满身的伤痕和鲜血给他增添了几丝残酷的美感。也许死亡已经在他身上悄然降临。

可惜了，沙如雪想着。

但此刻最吸引沙如雪的不是野地花的相貌，而是他领口露出的那个吊坠，小小的，泛着幽绿的光。小银在怀里不停地异动，大泽神石的第四枚碎片竟然在野地花身上。

沙如雪伸手慢慢将吊坠勾出，就快到手之时，野地花突然睁开眼，紧紧攥住了沙如雪的手腕，他目射寒光，质问沙如雪道：“你想……干什么？”

沙如雪怕硬碰硬引来官兵，只能先用崇霄来稳住他：“原来你会讲中原话啊，我们崇将军也会讲你们那里的话。”

听到“崇将军”三字，野地花松开沙如雪，语气变得温柔，喘息道：“他让你来的？”

沙如雪看野地花眼中全是期许，昧着良心说了声：“是。”

野地花眼中突然有了光彩，道：“我就知道辟疆他……舍不得我……”

舍不得？沙如雪有了某种猜想，问野地花道：“你跟崇将军是什么关系？”

野地花坦然道：“他恨我……但是我不能……不能没有他……他不肯见我……”一激动撕裂了腹部的伤口，他脸扭曲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鲜血不断涌出，连他捂住伤口的那只手都打湿了。

沙如雪赶紧扶住他，问：“你怎么了？我给你叫大夫！”

野地花自知时日无多，急切地向沙如雪道：“没用了，你想要我的吊坠……对吧？你帮我个忙……我就给你。”

沙如雪手忙脚乱地给野地花输了些内力，但野地花太过虚弱，完全无法接收。沙如雪感到野地花的生命正在慢慢流逝，已经回天乏术了。

野地花用力扯下吊坠递给沙如雪，喘息道：“你……替我……传个话，让崇将军……”

“你等等！”沙如雪心有不忍，接过吊坠，没等他说完直接就冲进了崇霄的大帐，道：“崇将军，野地花想见你！”

崇霄没有了往日的恭敬，对谁都不耐烦，板着脸道：“不见。”

沙如雪叹了口气，道：“他快不行了，见与不见随你吧，我话带到了。”

“不就是腿上中了两箭，怎么就不行了。”

沙如雪道：“腹部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