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卜卦

三人饮到深夜刚才散场。正要各自上轿时，沙如雪看到角落坐着一个鹤发的卜卦老者。那老者衣着单薄，面前的碗里一个字儿也没有，便叫住江山秀和张适之。

沙如雪走上前去，道：“老先生，冬夜寒冷，不如给我们三人一人卜上一卦回去歇息吧。”

老者听见有人叫他，睁开一只眼，道：“你们要算什么？”

张适之先道：“老先生，那便预测一下新朝的国运如何？”

老者道：“不占国运。”

沙如雪道：“既然不能算国运，那便算算我们三人寿命几何。”

老者掸了掸雪，道：“不占生死。”

沙如雪笑道：“老先生，你这不占那不占的，难怪一个子儿都没挣到呢。”

老者斜他一眼，挪动身体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道：“也有能算的，”

他将沙如雪和张适之撵到一边，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江山秀，道：“你过来。”

江山秀道：“我不信这个。”

老者道：“我就爱给不信的人算，快报上生辰八字。”

江山秀无奈，只能将八字说了。

老者缓缓念道：“六亲无靠，情海生波，孤独终老之相。小子，你是无福之人，很多事情不要强求。”

“嗯，知道了。”江山秀刚放下一锭银子，道了声谢。

三人分开之后，沙如雪和江山秀同乘一轿，见江山秀脸色不好，站起来道：“江大哥，那老头是不是跟你胡说八道了？你等我去踹了他的摊子。”

外边风号雪舞，刚才老者坐过的地方唯余白茫茫一片。

江山秀拉住沙如雪，道：“没有，他说我命很好。而且，我也不信这个。”

沙如雪这才放下心来，拉住了他的手。沙如雪都做好被他骂的准备了，但这次江山秀什么话都没说，就这么静静让他拉着。

两人竟一路无话。

回到薛王府的时候，阖府都已睡了。沙如雪问能不能还跟以前一样暖阁里，江山秀点头说可以。

等到了床上，沙如雪从后边抱上去，江山秀一句抱怨也没有，坦诚得让沙如雪害怕。

沙如雪受不了了，坐起来，道：“江大哥，这样好奇怪，你是不是被别人上了身？”

江山秀道：“没有，睡吧。”

沙如雪不依不饶，道：“你之前不是这样的，我碰你你都很不情愿。”

江山秀道：“其实也没有那么不情愿。”

“啊，真的？”沙如雪本来急躁地想要个答案，一听到这话脸上立刻浮现出笑意。

江山秀将他拉回被窝里，道：“嗯，真的，睡吧。”

沙如雪躺到他身边，两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的，都只剩头露在被外。沙如雪缠着江山秀讲他小时候的事儿。

江山秀不知道从何讲起，就让沙如雪问，他来回答。

问到他母后，怜心，张适之的时候他都能说两句，但问到他爹的时候，江山秀沉默了很久。

沙如雪以为他睡着了，就把头枕在他颈后闭上眼睛。

这时候，江山秀道：“我三岁的时候他就当皇帝了，从大司马的儿子，皇长子，再到薛王，他一直不喜欢我，未来也不会喜欢。”

晚间听张适之说皇帝不让江大哥带兵之时，沙如雪就猜到他们父子有嫌隙了，便道：“江大哥，这不是你的错，是他不好。”

江山秀道：“可是他很疼怜心，很疼刚出生的三弟。”

江山秀言尽于此，所有感情都化作一声叹息。一个人的时候或许没有察觉，但一旦弟弟妹妹出生，有了对比，谁是那个不被爱的就显而易见了。

沙如雪怒道：“你爹真不是个玩意儿，放着这么好的大儿子都不疼。”

江山秀给他顺气，道：“无妨，我已经过了向人祈求怜爱的年纪了。”

沙如雪紧紧抱着他，道：“江大哥，你长寿些，比我多活二十年，下辈子当我儿子，我疼你。”

“六亲无靠，情海生波，孤独终老”十二字谶语在江山秀脑海回旋，他捏捏沙如雪的脸，道：“好，下辈子给你当儿子。”

沙如雪想起他旧衣服里还有个拨浪鼓，下床将它翻了出来。拿到床上晃了晃，清脆的声音一如往昔。

江山秀不知沙如雪要干嘛，单手撑着头看他爬上爬下。

沙如雪道：“江大哥，来，我哄你睡觉。”

“……”

江山秀有时候觉得自己跟不上沙如雪的想法，不过也随他去了。

沙如雪晃了两下，突然脸色一变，道：“坏了，忘了件事儿。江大哥你明天要上朝吗？”

江山秀打个呵欠，道：“明天休沐，怎么？”

沙如雪道：“那明天陪我去个地方吧，就我们俩。”

“好。”江山秀答应着，真的在规律的拨浪鼓声中睡着了。

沙如雪抱着膝看着江山秀的睡脸，看了很久。

看得他都难过了。

第二天一早，简单吃过早点，沙如雪拉着江山秀去街上买了个小背篓，说等会儿要出城。

江山秀想着雇辆车，沙如雪说不用，去之前的客栈牵他的坐骑。

马儿见到沙如雪十分平淡，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