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问
段骁将所有心绪压抑,眸光渐渐凝聚。
“季阙。”
段骁艰难地吩咐,声音仿佛从喉咙深处涌出般嘶哑。
“属下在。”一葛衣佩剑侍卫闻声推门而入,却只站在门口并未往里走,“王爷,县主等人方才被臣拦住,此刻正在门外不肯离去。”
段骁将怀中女子拦腰抱起,一步一步向里走去,最后,轻轻地放到铺着软绸的贵妃榻上。
怀里再也没有女子清冷的气息。
段骁缓缓单膝跪在一旁的木制地面上,深深凝视着楚清阮沉静的睡颜。
肤光盛雪,容颜如玉,因为中了药的缘故两颊微微生晕,明艳不可方物。
上一世他知道皇兄想替他和裴华卿赐婚,便故意喝醉希望借此躲过去,没想等他恢复清醒时竟是和一个卑贱的丫鬟纠缠不清,并且还被许多人当场撞破,他本想直接处死那个胆大包天的丫鬟,可不知为何,他竟答应了纳她入王府。
可能那时,便已然心动。
“噗——”喉头一阵腥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脸色刹地惨白。
“王爷!”季阙急忙上前,惊道:“您中毒了?”
段骁面色惨白地摆了摆手,淡薄的双唇缓缓勾出一抹惨烈的弧度。
这一世,他成全她和林湛。
段骁用衣袖拭去唇边血迹,目光落在楚清阮手中哪怕昏迷也紧紧攥着的银簪上。
这个,就给他留个念想吧……
段骁将银簪抽出,宽大袖袍盖下,一切痕迹都无处可寻。
推门而出时,冷峻的脸庞已看不出半点异常,寒眸一凛,正对上目光躲闪的嘉纯县主。
“裴华卿。”段骁冷冷唤道。
“表、表哥……”裴华卿斜着眼想要往屋里瞥,可惜什么也看不见。
段骁挺了挺身,将身体里涌出的阵阵寒意强自压下,“替里面的姑娘找件披风,用公主府的马车把她送回户部郎中楚望儒的府上,看在姑母的面子上,今日之事我不再追究,但若有半个字传了出去——”
房檐阴影下的双眸深邃冷冽,映衬着冷峻到近乎寒冰的脸庞,段骁话未说完,裴华卿已然吓的鬓间步摇晃动不已,反应过来后白着张脸辩解道:“表哥,我没有——”
段骁无声地勾了勾唇,像暗夜里的孤狼,眼眸里闪烁着嗜血的光芒,让裴华卿所有狡辩的话语再也说不出来。
见状段骁自嘲般地冷笑一声,上一世是他先入为主地怀疑楚清阮,也是他认为裴华卿贵为县主,自持身份不会做出这种下作之事,可看如今裴华卿的反应他哪里还能不明白,策划这一切的,正是眼前端庄华贵的嘉纯县主。
裴华卿白着脸退后一步,忐忑地回头看向身后被她拉来见证的诸多勋贵小姐,若是自己在段骁面前这狼狈模样被他们瞧见,她的脸面要往何处放。
段骁攥紧手中银簪,视线冷冷射向惴惴不安的裴华卿,最后扫过那一群战战兢兢的公子小姐,阔步离开了院落。
直到段骁黑色的颀长身影远远地消失在众人视线中,裴华卿身子蓦地一软,跌坐在地。
方才因为段骁出现而不敢靠近的众人,一窝蜂地围了上来。
有人忍不住小声感叹道:“瑞王殿下果真是龙章凤姿,俊美无俦。”
“可是他怎么对着县主都这般冰冷。”
“我怎么觉得,瑞王殿下方才那神情,简直像是对着仇人。”
裴华卿已经被人搀扶着站了起来,双脚却始终像是踩在棉花上般用不上力,她越不想听,身旁的议论却似讨厌的蚂蚁般非要钻入她的耳朵。
娇艳的脸庞上,惊惶之色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屈辱和愤怒。
过了半晌,她近乎咬牙切齿地说道:“表哥这是被我撞破了丑事,这才恼羞成怒。”
“撞破丑事,撞破什么丑事?”有人好奇地问了出来,却被身边人一把拉住,低声提醒道:“瑞王殿下的事你也敢问?你可不像县主,身份尊贵有人护着。”
在一片噤若寒蝉中,裴华卿咬了咬牙,冷道:“瑞王也是男人,还能是什么丑事?”
众人面面相觑,四下顿时一片嘘声。
此时的听涛阁中,已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个人。
林湛和林兰儿依旧静静地并肩而立,听着身后意犹未尽的两位学子从松溪论画聊到仙山楼阁,从工笔刻法聊到字中真意,直到宴席都快散了,他等的那个人却一直都没有出现。
瞧着林湛清峻的脸庞染上浓重的忧色,林兰儿温声安慰道:“楚家管的那么严,阮姐姐出不来也是正常的。”
“哥,咱们还是回去吧,明日就是春闱,你得高中才能去楚家提亲呀。”
否则似他们现在一介白丁,根本进不了楚家的门,就连今日约楚清阮出来见面的信,都是费尽了办法才送到她手中。
天光渐渐暗了下来,林摧望着泛着金波的湖面,任林兰儿如何催促也不愿离开。
两人不知等了多久,直到金光消失,阴沉的天边飘起绵绵细雨,天幕阴黑欲摧。
林兰儿终于忍不住劝道:“父亲母亲还在家里等你一起用饭,哥你忍心让他们就这么一直等候吗?总归待你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