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气
极难。若还想还谢家清白,恐怕唯有逆势而上,揭出东宫和仪鸾卫的老底,方能让旧案重见天日。
这事非但艰险,还牵扯着英国公府阖家性命前程,乃至动摇朝堂大局,自需格外审慎。
陆修沉眉,示意他们暂且退下。
直到大半个时辰后,他才推窗召易简进去,安排接下来要办的差事。
易简应命,等他吩咐完正事,欲起身去用晌午饭,才道:“主子,还有件事。外教坊那边送来消息,说谢姑娘那边出了点岔子。”
“怎么了?”
“有人醉后莽撞,烫伤了她。”
陆修神情微紧,“要紧吗?”
“只是轻伤,主子不必太担心。”易简是陆修的心腹,因先前陆修频频为澜音奔波,他瞧着主子上心,便在外教坊使银钱寻了个仆妇,让她留意些,若澜音碰着麻烦,便让留在附近的眼线来禀报。
这回澜音被烫伤,当晚虽没张扬,过后到底慢慢传开了。
那仆妇听闻之后忙打听清楚缘故知会易简。
此刻,易简如实禀明经过,又道:“虽说没人追查这种事,但当晚在外教坊的客人就那么多,那仆妇留意打听了,烫伤谢姑娘的是昌宁伯府的何文达。”
“何文达?”陆修对此人并无印象。
“是何家的幼子,一个不成器的草包。主子很少去外教坊,不知道里头的小手段。那些女孩子平日若有磕碰矛盾,碍着规矩不敢生事,就常常哄着相熟的客人做手脚。这何文达八成也是被人怂恿,仗势欺负谢姑娘。”
易简禀报完后又小声道:“主子,要不要属下去收拾他?”
陆修没做声,轻飘飘瞧了他一眼。
易简赶紧缩了缩脑袋。
却听陆修道:“去寻上好的烫伤药,别乱嚼舌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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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京城各处乐坊热闹如旧,拥着美人喝酒调笑、耽溺歌舞的人群里,却少了位惯爱厮混的常客。
很快就有消息传开了。
说何文达忽然身体抱恙,最近几天都没法出门。
旁人听闻,不过置之一笑,唯有昌宁伯自己知道,自家儿子最近触了大霉头。
先是前晚回府的路上撞了邪,说是碰见鬼了,一张脸吓得惨败,回府时魂不附体,满口的胡言乱语,脸上还磕碰得青一片紫一片的。昌宁伯夫妇哄了整夜才让儿子稍稍安静,等天亮时忙安排人送他去道观驱邪。
谁知这病根还没好,昨晚回城时,却又被人在郊外路上一顿胖揍,骨头都折了好几根。
昌宁伯气得七窍生烟,却又没半点法子——因打人的是英国公府世子陆修,非但行事骄横,还捏着何文达的许多把柄,是个没法招惹的人物。
只好忍气吞声,恨自家儿子不争气罢了。
唯有何文达气不过,情知打架不是陆修的对手,又不敢去讨要说法自讨苦吃,只能缩在院子里,将陆修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百八十遍。
陆修倒安之若素。
照常忙完衙署的事情后,趁着时辰尚早,往外教坊走了一遭。
外教坊里热闹如旧。
悦耳的丝竹鼓□□窗而出,听着调子便可想象里头衣香鬓影、舞姬袅娜,笑靥如花的美人捧酒待客的场景。
陆修对此无甚兴趣,于是绕进小巷,从燕管事特地引他走过几回的隐蔽偏门往里走。
谁知才拐上游廊,迎面竟碰见了个稀客。
——北燕质子蒙辂。
此人身材容貌都生得颇为粗犷,送来当质子已有两年,衣裳打扮多随本地风俗,那把浓密的络腮胡配着锦缎衣裳,乍一眼看着与寻常胡商无异。
不过他生来有点体味,平素都用一种特制的香味来掩盖,幽微又独特。
陆修跟他不熟,碰见后打个招呼便擦肩而过。走出去两三步,忽然想起这味道似隐约在哪里闻到过,不由回头多看一眼。
蒙辂却已绕向偏门,只剩身影一闪而过。
似乎对外教坊颇为熟悉。
陆修脚步稍顿,凝神细想片刻,终于记起了缘故——
也是在外教坊附近,他有一回碰见相府的顾文邵,就曾闻见过这味道。陆修生来嗅觉就比旁人敏锐,从前时常在宫里跟顾文邵碰面,对相府的用香十分熟悉,那次闻到这罕见又幽微的香味时还有点诧异。
不过也就那一回而已,后来在别处碰到就没闻见过了。
今日倒是凑巧。
陆修瞧着已然空荡的拐角,收回视线后熟门熟路地去找燕管事,欲请澜音过来说句话。
燕管事听到来意,忙堆起笑脸。
“陆世子这般青眼有加,当真是谢姑娘的福气。不过她这回被选去入宫献艺,近来都待在习练房里,只用饭的时候出来歇歇。陆世子既吩咐,我这就差人将她请来?”
陆修闻言,便摆摆手,“她既有事,晚饭时再说。有劳燕管事寻个雅间,准备些饭食。”
“陆世子客气了,我这就让人安排。”燕管事说着话,不自觉瞟了眼外面天色。
暖阳高照,估摸着才申时二刻。
陆修也知时辰尚早,想起昨晚何文达畏惧求饶的狗熊模样,又道:“听闻有个姓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