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池中物,天子谋(下)
经过此役,朝中众人看清了局势,折服于林起衡除政敌的手腕,对其有所忌惮,蠢蠢欲动之心有所收敛。 诸侯尚未察觉天子的图谋,暗暗将火力都对准了林起衡。 如今,朝中谁不知道林起衡独揽兵器、织造两个肥差,是天子跟前红极一时的香饽饽,敬服是面儿上的,私底下不知道有多眼红、牙痒。 按兵不动只因林起衡老谋深算,不如宁远软柿子好欺负,一时找不到机会下手罢了。 宁远这个独树一帜的朝中清流一除,林起衡这个威风八面的大红人却横空出世了,平添一强敌。 朝中素有威望的几个重臣觉得甚是扎眼,一看到林起衡小人得志的嘴脸便心中淤堵。 林府统领之下众人暗自庆幸跟对了主子,才免于像那宁府之人一般落得个凄凄惨惨的下场。 百姓看政局风云,朝堂动荡,权势更迭,林府与宁府的恩恩怨怨,只当看个笑话,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无论谁得势,只要不妨碍他们过他们的小日子便好。 一亩三分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或是经营点小生意谋生计,百姓所思量盘算的无非是一家温饱,平顺度日。 国家大事他们无暇操心,也根本轮不到他们管,更管不了。 天子倒是乐得清闲,有林起衡替他吸引火力、怨恨,转移视线,他便能继续分权制衡的筹谋,分散诸侯势力,最终巩固中央政权指日可待,天下真正太平也就不远了。 他并不介意朝堂暗涌,这盆水再浑浊,虾兵蟹将如何争强斗狠,谁暂时占得上风,他都不放在心里,因为他才是真正在岸上垂钓的人,大局尽在掌控。 小鱼小虾跳出来露个脸挥舞一通,他权当是娱乐看戏了,反正他会满载而归,笑到最后,成为真正的丰收者、大赢家。 政局的水越浑,越便于他混淆视听,暗中蓄力,小混乱越多,越有利于他隔岸观火,看鹬蚌相争,最终坐收渔利。 只要不影响大计,天子无谓参与进各方争斗。 这局除宁远、除宁府的棋,林起衡下得小心谨慎,对时局、圣意可谓是洞若观火,一步也不敢行差踏错,事实证明到最后他确实是赢了。 可说算无遗策,林起衡自认是不够格的。 这盘棋虽布局精妙,但还是有败笔。最严重的疏漏便是自己的儿子。 林起衡本意是让林恣借私塾近水楼台,骗取宁敞芳心,取得她的信任,好套取情报,拉拢宁远,即使没能打动宁敞,有了圣上的金口玉言,也能向宁府施压,与宁府联姻,达成皇上合并兵器、织造二业,打击诸侯势力,分权以制衡,实现中央集权的目的。 可当几经与宁远谈判、利诱,他仍不为所动之后,林起衡已经决意将宁敞视为弃子,林恣与宁敞这条暗线他也不打算继续用了。 本来,宁远虽和他不对付,但尚不失为一个有才能的可用之人,招揽为助力也无不可,为了圣上的谋划,他可以暂且放下对宁远的成见、与其的恩怨,携手辅助圣上匡扶社稷。 可是宁远油盐不进,想来这样迂腐之辈即使同谋也难堪当大任,没准儿还会坏事。 与其如此,不如弃之。 事实也证明他没看走眼。宁远此人确实刚直有余,思虑不足。 而他拒绝和自己合作,相当于逆了皇上的意,触怒天子,招来杀身之祸是迟早的事,他也只是借圣上的手除去了一个碍眼的人。 他是个聪明人,一举多得的买卖,他看得通透,自然也不会失手落空。 只是林起衡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林恣竟对宁敞动了真情。 刚开始欲让林恣接近宁敞时,林起衡很关心林恣与宁敞的进展,不仅派得力的探子盯梢,每日回府也必定让林恣交代近况。 林恣每次都说快了,但仔细听来他和宁敞又没什么突破性的进展,据探子回禀两人平日在学堂里没什么交集,偶有对话也并不友好。 小公子完成课业后便潜心钻研兵器锻造,画设计图,闲暇时也醉心于玩弄弹弓。 宁小姐素爱诗书,喜好舞文弄墨,附庸风雅,吹笛弹曲。 时不时也喜欢发呆,和公子哥聊天笑闹。 两人看起来关系疏离。 林起衡对此很是伤脑筋。自己的儿子在女孩子里面向来很受欢迎,照他看来林恣也算是面如冠玉,潇洒俊雅了,兼具温润和骁勇两种气质,若是有意向那宁敞释放好感,博取欢心应该不难,可过了这么久,两人仍是泛泛之交,这实在不合常理。 他也向林恣旁敲侧击地提议过用更直接快速一些的方法,比如制造巧遇、英雄救美、投其所好之类,但林恣直呼手段卑劣,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他给出的理由也让人不得不信服:“父亲,据儿子对宁府小姐的观察和跟她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来看,其人性格乖张傲慢,不服管束,与一般的深闺小姐大大不同,寻常招数她肯定是免疫的。 要想赢得她的好感,俗套方法定是行不通的,父亲交代过的儿子定当谨记,也会用心尽力,还请父亲不要多加干涉,让儿子率性发挥吧,一定不负父亲期望,” 当然,最重要的是末尾不忘添上一句“父亲且宽心,不若静待佳音,稍安勿躁。” 林起衡没多想,倒是觉得儿子言之有理,毕竟他对宁敞了解不多,贸然进取恐会弄巧成拙,反倒误事。 只是几次三番,又过去数日,林恣总是这套说辞,他有些失去耐性了。 圣上交代的任务虽没有严格定下时限,虽说放长线才能钓大鱼,但越拖越久恐令圣上起疑,或是像他一样失去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