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序幕

贫民区的教堂。

身穿修女服的博尔教士暂停了对圣典的宣读，缓缓走下宣讲台，穿过孩子们坐着的排排长椅，似乎想要确认什么，走到教堂的大门前，向外张望。

教堂外，响起的钟铃声，火炮开火声，她早已听闻——贫民区就在城墙下，南区在更内侧，更接近城市核心区域。

在贫民区任何街道，只要抬起头，就能看到那堪称雄伟的黑色高墙，教堂在贫民区所处的位置，离城墙并不算太远，上面传来的巨大动静自然也能立刻知晓。

作为资深的教会修女，博尔虽然没见过战争，但和大多数普通市民对城市公告置之不理不同。

她至少知道这像是凌乱，实则有序的钟声意味着什么。

博尔教士看着街道上的人群，他们急匆匆地行走，仿佛在有意远离城墙，又似乎与平日并无太大差异。

这时，一道充满疑惑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

“怎么了？博尔教士？”

维妮正站在祈祷的孩子身旁，孩子们已经坐不住了，有的站起身，离开了座位，有的扭过身看向博尔。

教士是很少会在祷告时突然停下的，而且她也听到来自火药爆炸的轰鸣。

“维妮，你去卧室取出那些金币和银郎，然后去中央区的教堂。”

“让维洛科神父腾出一间房子，并派几个修女或教士过来接走孩子们，只靠我们两个带着他们通过贫民区很不安全，钱不是问题……”

博尔向同样穿着修女服的维妮吩咐道，她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目送着维妮匆忙的身影，逐渐没入人流与转角，博尔才收回目光，关闭了教堂的大门，来到众多孩子身旁。

“没事的。”

博尔温和地安抚着有些不安的孩子们，挥手让他们聚集到自己身边。

“维妮修女只是去办点事，一会儿会带我们去一个新的住所，那里会有温暖的火炉和棉被，还有白面包……那时我在给你们每人买套新的衣服，每个人都有。”

“一切都会过去的，女神会庇佑我们，现在先让我们一起祈祷，好吗？”

博尔轻轻抚摸着一位年幼孩童的头发，然后在胸前画出代表晨曦女神的神圣符号，双手合十。

她在安抚孩子，也在安慰自己。

在她大半的信徒人生中，这种不祥的预感并不是第一次。

在调任到这个贫民区里任职修女时，在见到曾经与自己朝夕相伴的孩子，横死巷道时……

博尔所求不多。

她只是希望苦难不要再次降临她身边的孩子上，他们的人生已经支离破碎了，未来肯定也无比艰辛，至少……

十几分钟后，忽然，博尔听到外面似乎格外吵闹，像是骚乱，又像是惨叫，里面还掺和着显得格格不入，瘆人的大笑。

博尔睁大眼睛，她没注意到自己已经停止了祷告。

她仔细地分辨外边传来的任何声响，希望从中了解发生了什么。

然而，如同是巧合，又似命运一般，教堂的门在此刻被敲响。

“碰！碰！碰！”

沉重的撞击声，不断地从那扇早已被岁月摧残得不堪重负的教堂大门上传出。

每一次撞击都让门板晃动，门梢在墙面上颤抖，仿佛随时都可能脱落。

横杠两扇门中间，表面腐败痕迹明显的门闩正尽力履行着它的职责，但凸起的微小木刺，浮现的裂纹，说明它支撑不了多久。

外面的人与其说是在敲门，更像是在用一柄巨大的铁锤砸门。

对方显然不是出去归来的维妮，也不是来听取祷告的平民。

博尔没有愣在原地等待对方真的砸开大门。

她一边努力的安抚着，已经吓得哭出声的孩子，一边压低着声音向其中年龄稍大，还算镇定的几个孩子说道：

“爱琳娜，薇儿，法普拉，勇敢点，我的孩子，带着他们从后门离开，从后院的缺口离开。”

“去城市的中心，去找维妮姐姐，不要回头。”

但一切还是晚了一步。

一声木板断裂的声响，抢在博尔和最后还未走出后门的孩子前面。

一瞬间木屑纷飞。

博尔惊恐绝望地看向门口。

一个手持钢剑，两米有余，全身血红的身影阻隔了本该射入教堂的阳光。

未干的血浆滴在到了地面，流落到了他的脚掌，在他身后，教堂前的台阶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血色的脚印。

他狞笑着看向深处，几只正准备逃窜的猎物。

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