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使徒大人有做不完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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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林的臭虫，真是恶心。”雅舒克抽出上衣口袋里的紫色方巾挡住了口鼻，鼻间“哼”一声，说：“徒有虚名的废物。”

日式包厢的柚木地板上码放着一排长长的尸体，黑帽黑袍身形相似，就像一个个复制粘贴。掀开斗篷帽，眼前景象令人头皮发麻，所有死尸竟然都长着同一张脸——面如白瓷，光头无眉，男女莫辨。

窗外风雨大作。电光闪过，在死尸与76号之间留下了一道明暗的交界。雅舒克就站在那里，像踩着一条生与死的边界线。

“——潜林使徒，传说中十二个接受神召服下神药脱胎换骨的神人。面如白瓷，光头无眉，无姓无名，非男非女。”雅舒克扫视着地上的人影，缓慢地踱步，“没有情感，没有情绪，不畏生死，只听从神的教令。是高悬在弗吉城上空的利剑，平衡与秩序的守护神。”

“多么崇高啊。”雅舒克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声，“真是让人好生仰慕。”

76号被人架了起来，神色涣散地跪坐在地上，像是还没有从药物的折磨中缓过神来。

她最后的记忆是在雨里。

黑云压城，整个城市阴暗下来。一只肥胖的八哥鸟从菏泽之野的方向飞来，掠过尾巷僻静处的一幢两层小洋楼。76号站在屋顶烟囱背后的阴影里，手里捏着半张随地捡来的锡纸，漫不经心地叠着星星。

“要下雨了啊。”她自言自语道，目光凌厉地望向一公里外的大沽巷口，乌云沉沉地落在她眼底，与巨大阴沉的珀纳河右岸连接在一起，铁桶般环绕着整个弗吉城。

又一个黑色的身影跃上屋顶，看见76号时呆愣了一瞬，立即转身下了房。

“第十一个，齐了。”76号视若无睹，低头继续叠星星，“使徒果然都长着同一个脑子，还好来得早。”十年来，她从未在出任务的时候见过其他使徒，今天竟然全数到场，还真是大场面，但她顾不上好奇。

云层里，雷光不停涌动。尾巷驶来一辆十分低调的单辕马车，车身包裹着厚重的深色罩面，从窗棂到车门，透不出半寸微光。车行到小洋楼门口停下，走下来一个穿灰色夹克衫的男人。人很瘦小，头上戴着一顶宽大的巴拿马帽，屋顶的视线里，只能看见一个灰色的帽顶。

“这里的人来了。”76号盯着帽顶在淅淅沥沥的雨丝中进了楼，目光再次看向了巷口，那里的人越聚越多，乌压压的成了片。

与西泽大陆上的所有人一样，76号也讨厌下雨。自从二十一年前发生全球浩劫，西泽大陆的雨就带了毒。虽不至于毒死人，但落在衣服上会鼓包，掉在皮肉上更是痒人。只要是下雨的天，连阴沟里的耗子都知道给自己找个窝棚躲起来。

但是今天不一样。

唰唰雨声中，76号听见灰帽子一步一步上了二楼，包厢的滑门拉开了，人走了进去。巷口嘈杂的人声在此刻传到了小洋楼，她弯了弯嘴角，“我等的人也该来了。”

76号飞身向下，一个闪身钻进了旁边的杂巷。她身形极快，脚下悄无声息，像一只低空掠过的海燕，迅速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岔路口。就在她的脚刚踏入中巷的瞬间，后颈突然遭到一记重击，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砰！砰！

大沽巷口的两声枪响混着雷声炸裂开来，顷刻间暴雨如注。聚集的人群沉寂两秒后发出了一声尖叫，挤成一团的人们没头苍蝇似的向四方散开，哭喊声此起彼伏。眉角带疤的男人暗道里钻出来，隔着深沉的雨幕看了一眼匆忙赶来的警员，低头走进了四散奔逃的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