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红历十年 马蜂窝,投名状
贾寰正站在贾政身后, 听几个“四王八公”家的话事人叨逼叨商量对策。
还没商量出个名堂呢,忽见戴权领着一群龙禁尉涌出昭文馆,个个如狼似虎面色不善, 还嚷嚷着要抓自己和石煦,当即出声提醒。
立时便有锦乡侯, 川宁侯, 寿山伯三家的爵爷上前阻拦——
“戴公公意欲何为?”
“石家子满嘴诳言, 贾家子居心叵测,咱家要拿下二人惩治!”
“不必劳烦戴公公, 吾等这就押他二人叩阙认罪,请皇上和太上皇发落!”
原本他们还在犹豫纠结,现在被戴权逼到墙角,只能豁出去了。
戴权岂肯放人?
指挥两百龙禁尉一拥而上,把几家人的车马全部围了起来,一个都不许走。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 何况一帮骄狂惯了的勋贵?
当场挥拳!
“四王八公”的祖上都是戎马倥偬,战功赫赫, 子孙骨子里都“尚武”。
除了一心要“弃武从文”的贾家, 其它那几家依旧跻身行伍, 血性没有磨尽。
真动起手来, 区区两百龙禁尉岂会放在眼里?
各家的车驾连带仆从,呼啦啦摆开阵型, 呼喝怒骂着往前冲锋。
龙禁尉猝不及防, 被冲开一个豁口。
有人重伤倒地, 车轮碾过哀嚎不止。
弓弩手衔恨放箭。
箭矢如雨,惨叫声四起……
贾寰和贾政、贾宝玉父子三人死死趴在车厢里,听着箭矢咄咄射在围板上的嗡嗡震颤声, 唬得大气不敢喘。
这踏马哪是来选伴读?
这是玩命!
戴权今日徇私偏袒在先,急躁托大在后,真捅了马蜂窝了!
事已至此,他只能一硬到底,否则里外不是人。
可惜了他高估了二百龙禁尉的战斗力。
哪怕他们已经发了狠,见了血,依旧奈何不得场中勋贵。
龙禁尉是“有备而来”,勋贵也不是冒然应战。
昨日“三选”子弟被扣昭文馆,家中长辈私底下揣度,怀疑是子弟之间拉帮结伙,起了口角殴斗闯祸。
身为武勋世家,他们对自家儿孙的武力值很有信心,笃定自己不会是吃亏的一方,却要提防着吃了亏的“受害人”来讨要说法,一个个暗中都做好了“群殴”的准备。
现在派上用场了。
每家至少来了七八个悍仆,刀马弩盾齐备,十几家的人手拢在一起,加上能战的勋贵子弟,人数与龙禁尉持平!
龙禁尉里藏着高手,勋贵这边也有骁将——
一个相貌与石煦颇有几分相似的年轻公子,骑在一匹高头骏马上,挥舞一根三米长矛阻敌。
一人一马,方寸之间腾挪闪跃,灵巧敏捷,战技却大开大阖,膂力惊人,硬生生挡住了那几个龙禁尉高手,不让他们有机会来擒拿石煦。
贾家的马车,也全靠石家的几个健仆护着,才没被冲破防。
“石二”和“贾三”在被戴权点草之后,已然成了难兄难弟,一根绳上的蚂蚱,任谁被逮住了,另一个都不妙。
贾寰躲在车厢里,给石家兄弟在小本本上记了一笔恩义。
心里很是羡慕人家的兄弟情分,半点不掺水,遇事真的上。
昭文馆外,战况激烈,刀剑无眼。
死伤在所难免,转眼就有二三十人躺倒在地上。
这么高的战损,没有吓退勋贵,吓退了龙禁尉。
今日本是戴权和勋贵之间起了龃龉,他们却被当了枪使,死的死伤的伤,大冤种们回过神来,撂挑子不干了。
围殴石煦兄长的几个龙禁尉近战高手,虽然心有不甘,此时大势已去,也只得后撤。
石煦洋洋得意。
石煦的兄长面沉如水,纵马直奔不远处的戴权,杀机凌冽——
长矛堪堪要砸中戴权的紧要关头,冯紫英从斜刺里飞石阻拦。
鸡卵大的一颗石子,正中骏马右前腿。
马儿吃痛,四蹄略一趔趄,虽然很快稳住,却已让马背上的主人偏离了袭杀目标——
一杆长矛擦着戴权的鼻尖滑过,功亏一篑!
戴权在鬼门关前走一遭,唬得两眼一翻昏厥。
戴权手下的心腹内侍迅速抬起他,遁入龙禁尉背后躲了起来。
石煦兄长怒视冯紫英。
冯紫英赔笑拱手:“石世兄息怒,戴公公毕竟是大明宫内相,是太上皇跟前第一得用之人……”
贾寰躲在马车里围观全程,恨不得一刀剁了冯紫英!
石煦的兄长为何要击杀戴权?
恰恰就是因为他是大明宫内相,是太上皇跟前第一得用之人!
这样的人不趁乱宰了,留着他继续在太上皇身边进谗言害人吗?
宦官权重却位卑,跟脚始终是奴才秧子,常年替皇帝干脏活声名狼藉,一向被士林朝野唾弃。
今日戴权有错在先,闹出天大乱子,趁乱打死了他永绝后患!
什么大明宫内相,什么第一得用之人,打死了就是死人,打死白死!
太上皇还敢为了这么一条恶狗,为难京中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