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吾皇尽忠5
秦意岚这桩活儿干了快三个月了, 她一直在往里贴钱。
这该死的封建制度下社会阶层等级的划分尤其森严,连穿什么材质和颜色的衣服都有细致的规定,人权是什么鬼东西?底层屁民不配拥有人权。
这些来服徭役的人, 全都是社会最底层的穷人,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多的苦,占有最少的生产资料,还要交最重的税赋, 一场徭役服下来,直接死在工地上稀松平常。
别说是从现代社会穿过去的秦意岚了,就连谢至庸都不忍心。
“成千上万的民夫, 每日里吃喝得多少钱?咱们家又没有金山银山聚宝盆,那钱是你能贴得起的?”
老太太很不满地唠叨:“给朝廷干活, 自己个儿往里贴钱,我活了大半辈子了, 也就见了你一个,人家都是领一桩差事捞一份钱, 你可倒好, 领一桩差事把咱家刮掉一层,你咋想的?单你有一份为君尽忠的心?”
秦意岚叹了口气:“夫人呐,你是没见着那些役夫过得有多苦,饿着肚子挨着冻还得泡在淤泥里干活,你见着了,肯定也不落忍。”
“那些役夫都是皇爷的子民, 他们那活儿也是给朝廷干的,就算他们日子过得苦,用得着你去心疼吗?”
老太太不满地撇了撇嘴:“你倒是揣了一颗忧国忧民的心, 好歹先看看皇爷领不领你的情呢,先帝爷的陵寝明明是钦天监选定的地方,地宫出水是陵寝位置没选好,跟你有什么关系?皇爷不去问责钦天监,倒是对你喊打喊杀的,哼!”
“皇爷登极你也是出了力的,他上位了,不说恩赏你,倒是把官都给你撸了,你还一心想着他的子民百姓,你这份为君尽忠的心他能看到吗?你说你图个啥?”
“夫人呀,我心疼那些百姓非是为了皇帝。”秦意岚长叹了口气:“那些役夫,都是家里的顶梁柱,壮劳力,他们要是在服役时送了命,他们的小家就得天塌地陷,他家里的妇孺老幼又该怎么活呢?”
老太太不出声了,秦意岚坐到她身边儿握住她的手:“一点钱财的贴补就能保这些役夫的一条命,保住他一条命,就是保住了他背后的一个小家,就是保住了他一家老小,这是施小恩积大德,夫人你一向心善,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吗?”
老太太不忍心,给秦意岚拿了二百两银。
以现在的物价水平,一两银能买陈米两石,一石米约重一百五十斤,二百两银能买六万斤米,够这八百多名役夫吃一段时间了。
秦意岚大喜,握住老太太的手摇了又摇,谢了又谢,老太太把眼一瞪:“不稀罕你谢我,人家当官捞钱,你当官贴钱,这官你再当下去,咱家都要揭不开锅了,叫我看,你不如早早辞了这破官,去街上开个笔墨铺子给自己挣点儿送老银子(办丧事的花费)才是正经。”
老太太出了钱肉疼,逮住秦意岚好一顿刺哒,拿人手短,秦意岚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敢说,让老太太撒足了气,才让老家人把钱担上,随他一起去了金水河的工地。
河堤上一溜儿竹席糊烂泥搭成的矮棚,一群役夫站在齐腰深的水里干活,岸上还有一群役夫推着独轮车往城外运泥,看到秦意岚来了,几个监工的小吏赶忙迎了上来给秦意岚见礼。”
秦意岚摆了摆手:“今儿有躺下的没有?躺倒的那几个怎么样?都请了大夫抓过药吗?”
“今日晨起又躺倒了三个,请了和春堂擅寒症的晏大夫来号过脉了,药也抓了,晏大夫说最少得吃三服药才能见效。”小吏说着话就陪着秦意岚往棚子里去。
矮棚门口挂了一张破席子挡风,里面铺了一地干草,草堆里窝着几个裹着破被子的人。
听着了动静,一个容长脸的汉子勉力探出头来看,一见是秦意岚,立刻推了左右的同伴颤巍巍爬起跪在草堆上给秦意岚磕头。
这些病号要么容色惨白,要么烧得一脸赤红,个个都一副病容,饶是秦意岚摆着手免了他们的礼,他们还是坚持着磕完了三个头才又裹住被子缩到了干草堆里。
那容长脸的汉子显是病得轻些,没跟着同伴儿们一起躺下,磕完头爬起来弓着腰站住了。
秦意岚叹了口气,在干草堆上坐下了,拍着旁边儿的干草示意他也坐下来:“通宝,病着就别强撑了,坐下说话。”
通宝得了她的话,赶紧弯着腰颤巍巍地在秦意岚身边儿的干草上坐下了。
秦意岚温声询问:“你今儿吃药了没有?吃了几次药?吃饭了没有?吃了几顿?都吃了些什么?身子松快些没有?”
她这一问,通宝还没开口呢,眼泪先下来了:“老父母天恩,草民吃过药觉着松快多了,死不了了。”
服徭役是苦差事,缺吃少穿没住处是常态,更别说什么请医抓药了,服徭役时生了病,那就类同于等死。
年年都要服徭役,年年都有回不去的人,草民草民,他们就是命如草芥的人,皇爷跟父母大老爷们都高高在上,谁又肯多看脚底下的野草一眼呢?
户部说是要给先帝爷爷修陵寝,拖着不给钱粮,他们每日里干着重体力活儿,喝着能照见人影的稀粥,这谁能受得了?各个都熬得面色发青。
谢主事心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