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书
幼年时, 谢谦璟一直不懂, 为什么别人的父亲不管是严厉还是温和,都是爱孩子了。
而他的亲生父亲却连见都不想见他,就要杀了他。
为此, 他努力过,他抱怨过。
然而, 一切都是徒劳。
幼年时, 他一直想知道父亲为何不要他,甚至想杀了他。
后来, 得知母亲死得蹊跷,他又想知道母亲的死因。
也想知道,他们母子俩究竟做错了什么,让父亲厌恶至此。
这些年,他一直苦苦追寻这些事情的结果。
如今,所有的真相都大白了。
母亲没有做错事, 他亦没有做错事。
而自己的父亲……
谢谦璟忍了许久,最终,想到母亲留给他的那句话, 他重重呼出来一口气。
“您始终是我的父亲。”
说罢,没再多看德宁帝一眼,转身离去。
母亲曾跟林将军说, 希望他好好活着,不要追究她的死因。
为人子女,他没有听, 一直在追查。
查来查去,查到了宫里,查到了父亲的头上,他终于明白了母亲的意思。
有些事情,若是不知道,是不是,就可以轻松地过完一生?
推开寝殿的门,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和屋内的浑浊之气完全不同。
此刻,阳光正好,一切都鲜活地存在着。
章既见自家主子出来了,松了一口气,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出宫之后,封道渠见到谢谦璟,也回到了吏部。
到了街道上,杨槿平和林将军也收了兵。
秦南王收到信件之后,看着屋内坐着的宗室,笑着说:“我家次子快要成亲了,还望各位叔伯以后多多照顾。”
皇宫
德宁帝似乎被谢谦璟那一句话惊到了,整个人呆呆地,不知在想什么。
“父皇,您怎么了?五哥已经走了。”六皇子小心翼翼地提醒。
德宁帝回过神来,抬了抬手,让六皇子退下去了。
等六皇子走后,德宁帝整个人像是突然泄了气,一下子瘫在了床上,呆呆地看着床顶,又不知透过床顶在看些什么。
眼眶慢慢红了,一滴泪从眼角滑过。
接着,更多的眼泪缓缓流了出来。
他没跟任何人说过,其实,在灵贵人死的那一日,他就后悔了。
也怕了。
他把一切责任都推到了馨贵妃的身上。
他让馨贵妃活着,提醒自己,那件事情系馨贵妃所为。
他给馨贵妃后宫女人最高的位置,但却始终不让她有孩子。
给她一世尊荣,也让她永远不要忘了自己做过的错事。
提醒当年参与过那件事情的嫔妃,馨贵妃是罪魁祸首。
十几年前,谢谦璟出现在围场的那一日,他惊得不行。
馨贵妃也在场,吓得不轻,一直说是灵贵人和谢谦璟变成鬼来索命了。
见馨贵妃害怕,他反而淡定了一些。
是啊,如果灵贵人来索命,肯定会先找馨贵妃报仇。
只是,谢谦璟出生时的异象以及随后的流言也让他很是恐惧。
他当年已经默认他死了,决不允许他再次出现。
而且,谢谦璟若是发现灵贵人的死因,是不是会揭露出来?
惊惧之下,再加上馨贵妃的蛊惑,他让人把他杀了。
那时,他不过四十出头,正是身强力壮之时,满腔的抱负。
可对于朝堂之事,他总是做不好。
在他登基后,这些年,大云国国力越来越弱,而且民间对他的不满声也越来越强烈。
他不想死,也害怕死,更怕儿子来抢皇位。
若说对灵贵人的死是心生愧疚的话,那么对谢谦璟痛下杀手却是他心虚以及不敢面对自己是个昏君的事实。
这几年,他老了,更是会反反复复想起来那些事情。
越来越后悔自己当年的决定。
所以,当谢谦璟再次出现时,出于愧疚的心思,他对他很好。
但,这种好,也只是表面上的罢了,这个皇位,他始终不想让他坐,他始终拿他当一个外人。
那日,却是这样一个让他心情复杂的儿子救了他一命。
而如今,儿子大权在握,得知当年的真相,却始终对他抱有仁慈之心。
这让他更加难受。
他情愿儿子抱怨,情愿儿子歇斯底里地骂他,情愿儿子给他一刀,也好过如此。
哭着哭着,德宁帝睡着了。
睡着之前,德宁帝再次想到了那一则关于谢谦璟的歌谣。
心想,似乎,一切还是验证了。
再次醒来后,德宁帝让人把六皇子叫了进来。
“给老七留个全尸。”
六皇子看着德宁帝在纸上写的内容,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今日被吓到了,真的怕父皇想不开,怕父皇跟五哥之间关系恶化,若是真的如此,他不知该如何办。
“那其他人呢?”
德宁帝神色恹恹,伸手比了个五,很快又放下了。
“您是说让五哥看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