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魔有终
容隐握着烽雪剑的手紧了又松,三四次后都未能出手。 “哼。”麒麟的鼻息间发出不屑一顾的嗤笑声,“你和他……倒是有点不一样。” 玉眠看出了容隐的犹豫,不由得走上前拉住他的手,容隐手心的冷汗激得玉眠心头一颤,这个决定对他来说该有多么艰难。 容隐低着头,眼中的悲悯一闪而过,他举起烽雪剑。 玉眠顺着他的手看向烽雪剑闪出的锐光,眼底的泪水溢出了眼眶,砸在容隐的手背上。 她感知到了容隐心底的情绪…… 那是数万年后依然困扰着他的深埋于心的痛苦。 他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过往云烟,都是过去的事情。 但是道心的裂痕清晰地表明,有些事他从来都没能成功踏过。 不想做的事情可以不做,玉眠不行,容隐也不行。 剑落血涌。 温热的兽血喷溅而出,染遍了二人的脸,湿哒哒的血珠沿着袖口滴落。 玉眠无力地看着容隐孤零零地捧起砍落的兽头,径直跪倒在地,仰头闭眼接下漫天腥风血雨。 麒麟死后,天上血雨不歇。 魔息自它硕大的身躯内咆哮而出,烽雪剑似乎在代替主人发泄心头的苦恨,暴躁地凌厉出剑,人挡杀神佛挡杀佛。 玉眠顾不得身上的血污,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用衣袖堪堪为容隐遮挡出一方无雨净地,容隐失神的瞳孔生生刺痛了她的心。 “师尊……” 容隐喃喃自语:“它们……做错了什么……” 玉眠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捧着容隐冰冷如霜的脸,一点一点擦干净他脸上的血迹,流着泪把容隐的头紧紧抱进怀里,不让他再看这血红的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烈阳当空,血雨消散了踪迹。 炽热的太阳晒得玉眠口干舌燥,嘴唇干裂。怀中的人终于有了动静,容隐撑着玉眠的胳膊摇摇欲坠地站起身。 尸山血海,茫然四顾,不见旧时神兽。 神兽成了魔兽,神仙斩杀魔兽,究竟是神是魔。 玉眠看见容隐抱起麒麟的尸首,定定望向北方。 北地之北,即为极北。 容隐御剑飞行,落于极北冰山环抱之地,他用烽雪剑在雪地中挖出了一个又一个深坑,寻得正中央的位置将麒麟埋葬霜雪之下。 玉眠和容隐在北地和极北两地往返不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所有神兽的尸体全部都安顿妥当。 这不正是数万年后极北寒潭的所在地吗? 容隐用术法抹去了北地一役的痕迹,两个人默默无言地坐在雪山上,静观坟冢。 “它们……都是天地最初孕育的神灵……” “为天界,为天道,为天理杀伐征战,才有了三界守恒。” 玉眠曲起腿,双手环膝安静地听着。 “天道有公,仙魔有终。”容隐定定地望着玉眠,“神仙的归宿就是成魔。在天界派人去往之前,它们让麒麟为它们先行了断,这样天界派去的除魔者只需斩杀一兽。” “麒麟吸收了其他神兽的魔息,它是它们中最强大的那一个,到最后都在控制自己……” 玉眠抓住容隐的双手,轻声道:“你没有做错什么……它们也不会认为你做的是错的。” 如果当真不愿意,麒麟又怎么会低下它此生高昂的头颅,它们又怎么会愿意提前了结自己的生命。 这不是容隐的错。 “成魔……吗?”玉眠看向了山下的一座座坟冢,在毁灭来临前选择自赴毁灭。 容隐声音冰冷:“目前所知入魔的后果唯有被魔息操纵逐渐失去自我意识。” 玉眠结合三界现在的情况,猜到了容隐未说出口的话:“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堕魔的结局是一件缓慢而又无法扭转的事情,容隐和天父作为当年事件的亲历者,恐怕是最接近这个过程的人。 玉眠深吸一口气,在容隐眼中极慢极慢地眨了眼睛,所以说……容隐道心枯萎可能还与入魔之兆有关。 那天父呢?天父为何要到不缺山把她带回天界,是为了净化妄荼川还是有别的目的。 那她自己呢?她现在算是仙还是魔,等待她的下场又会是什么? 玉眠带着在雪山上呕血昏迷的容隐回到了无名山,玉眠悄悄施了术法没有让大家看到狼狈不堪的师尊和大师姐。 “神君和姑娘……”在轩榭等待主人归来的雪人看到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