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魔有终
玉眠暗自揣度着幼年的容隐到底是想练剑还是不想练剑,是现在不想练待会儿想练,还是无论现在还是待会儿都不想再练。 “可是当真不喜欢练剑?” 玉眠枕在双手上侧头问道。 “是也不是。”幼年容隐闭目养神,且听风吟。 “那便是喜欢了。”玉眠望着头顶的万里碧空,容隐的回答倒是如她心中所想,“若是不喜欢应当坚定地回答是才对。” “……”容隐睁开眼,学着玉眠的样子把头仰躺在交叉的手上。 “或许如此。” “所以练剑……是为何……” 没想到若干年后在天界大名鼎鼎的容隐神君,在幼时竟有如斯疑惑。后来那张无波无澜的脸上已经甚少显露出过多的情绪,让人再也摸不着看不透他的内心。 “神君心中所想,自为最佳答案。” 虽不知是因何而起的疑惑,但是容隐神君的善恶之分饶是她也自愧弗如,不当出错。 “该回去练剑了。” 在树顶吹了约莫一刻钟的风,幼年容隐衣袂翩翩,飘然跃下树梢,在枫林中几个来回不见了人影。 玉眠寻思着赶回轩榭,只见还未到散学时分,师弟师妹们已经陆陆续续从学堂内走出,乖巧地和它们的大师姐打招呼。 “大师姐回来了!” “大师姐好!” 玉眠忍不住摸了摸它们可爱的小脑袋:“今天怎么这般早下课?” “师尊说他近来有事,学堂要暂停一段时日。” 玉眠穿过人群,看到容隐正拿着一封书信站在第一排的桌案前。 “师尊,可是发生了何事?” 书信背面露出的金龙纹路,让玉眠不住一怔。 “北地出现了妖魔,天界要派人走一趟。”容隐向玉眠解释道。 接下来难道是容隐第一次降妖除魔时的记忆? “作为无名师门的大师姐,第一次门派任务若是不参与便说不过去了。” 道心修补之事未见端倪,玉眠打定了主意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容隐。 北地的情况比玉眠想象的还要惨烈,她曾经听如理说起过这段天界的陈年往事。 故神殒落,北地生魔。 那一日北地诞生了天界专司除魔正道的容隐神君。 关于故神是如何殒落,北地又是为何生魔的就不得而知了。 这一役的当事人如今也只剩下了天父和容隐。 玉眠估摸着北地的方位,未至极北。 一踏入北地,连空气中都弥散着血雾的腥臭气,眼前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红纱,哪哪都是如影随形的甩不开的红色。 “师尊,这次要除的妖魔究竟是何物?”煞气如此之重,玉眠盯着脚下一汪又一汪的暗红色血泊皱起了眉。 “不是一物,是万物。” 玉眠第一次在容隐脸上见到如此严峻的表情。 等她再往前走上几步,就知道了是为什么。 堆积如山的尸体和血流成河的山地。 一具具庞大的身躯匍匐于地,身上裂开了数不清的伤口,威猛的巨角在战斗中折断生出了尖锐的骨刺,健壮的兽蹄一动不动地瘫倒在地。 它们在奄奄一息中张开疲惫的双眼,看着步入战场的两个渺小人类。 “清理的时间……到了……”说完它们望着一个方向,齐齐阖上了眼。 古卷记载的上古神兽一一陈列在玉眠眼前,可惜不是以它们生前威武英勇的样子,而是以生命最后一刻的狼狈和虚弱。 难以置信是什么样的事情会让如此之多的神兽一夕殒落。 玉眠和容隐放慢了脚步,无意惊扰逝去的魂灵。 尸山血海之上,屹立着高大的兽影,那是天地破开之初的第一头麒麟。 “你们……来了……”铜铃般的眼睛缓缓看向意欲夺取自己性命的二人,“我等逝去并不意味着此事的终结……” “天界的神仙……最终不过是个笑话……” “没有人……能逃得过天道的安排。” 麒麟周身缭绕的魔息猖狂地奔向玉眠和容隐,容隐手执烽雪剑将其击碎。 不知内情的玉眠听的云里雾里,站在容隐侧后方偷瞄到他愈发阴沉的脸色,原来在场的人里只有她一个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跑来的。 “罢了……动手吧……”麒麟低垂脑袋,从容地放在烽雪剑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