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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召一时没有说话。 远方琴声激荡如雨,在翻飞的尘沙中,与狼群焦躁的低嗥撞在一起,混杂成了另一种惊心动魄的声响,犹如一场激烈的对抗。 屋内光线随着沙雾的涤荡而若明若暗,陈召冷静地对上叶星的目光,宴离淮则略微歪头,望向陈召身后的密室。仿佛谁也不在乎外面那场迫在眉睫的危机,然而在黑暗的遮掩下,所有人却不约而同握紧了刀柄。 那短短数息的时间过得格外漫长。 “……自然。” 最终,陈召轻轻呼出一口气,接着慢慢抬起双手,稍微后退了半步,无害地说:“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气氛并没有因此缓解多少。 陈召倒也没再多扯其他,开门见山道:“这其实也不算是什么计划,只是一个提议而已——当然,”他对叶星说的:“它仅仅只是一个对少主才有效的提议。” 叶星挑起一边眉梢,似乎觉得有些出乎意料,说:“你想让我和你联手。” “只要我活着,世子就不会对你我所做的一切起疑。”陈召抬起眼,目光落在宴离淮身上,话却是对叶星说的:“最起码,他就算真的对这些‘巧合’有所怀疑,也一定不会怀疑到我们两个经历了这一系列猝不及防的危机后——” 他稍微偏头,扫了眼自己身上的鞭伤,毫不掩饰地嘲弄道:“‘侥幸生还’的人身上。” 叶星隐约猜到了他的意思。 叶星当初之所以会踏进这里,纯粹是因为这里是大漠唯一一个靠近和乌洛部交易地点,能休息过夜的地方。而陈召在这里,只是为了追查贺兰图那些人手中的曲谱。至于北漠商队,他们仅仅只是想在赶在年关前与家人团聚而已。 “虽然我们的身份有些特殊,各自来到大漠的目的或许也不太一样,可无论怎么说,我们的相遇也仅仅只是一场偶然——但是,外面那些能够被琴声操控的狼群可不是。” 陈召意有所指地说:“我猜它们之所以会聚集在此,多半是这座客栈里的某个人搞的鬼。而且,这个人还是在世子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做出这种事的。不然的话,” 他似是觉得还挺荒唐的,没什么笑意地扯了下嘴角,继续说道:“世子也不会在上一世从我们被狼群围困到所有人葬身狼口,自始至终也未曾出现过了。” 叶星明白了他话里的暗示。 ——重点从来都不是他们为什么会身处在同一座客栈,又为何会死伤了几百人。外面那些环伺客栈的狼群才是关键。 和世子费尽一切心血来训练的狼群相比,他们这数十天以来尔虞我诈的厮杀与算计,实在显得太过微不足道。 陈召看了一圈倒在附近的守卫和青雄寨精锐,说:“而这些所谓的相互厮杀,也只不过是因为大家被环伺在外的狼群弄得太过恐慌不安,才造成的‘惨剧’。” “凌息那群人是这样,御光派那些人也是如此。即便大家武功高强,但他们也只是人,在数计百计、从未见过的怪物面前,也会感到惧怕。” 叶星垂下弯刀,听着他继续说。 “更何况,还是在这种只能看着身边人一天一天被毫无弱点的狼群撕碎,却无能为力的处境下。”他稍微一顿,说:“那种被死亡笼罩和互相猜疑的绝望,会让人的精神一点点被蚕食,最终变成和外面那些狼群一样的怪物,只会用杀人来‘医治’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 陈召看着叶星,轻声说:“我们在上一世对此深有体会,不是吗?” 这是一个再符合常理不过的“悲剧故事”,也是一个毫无破绽的“真相”。 叶星不置可否,朝宴离淮方向稍一歪头,平淡地说:“所以,你想把这一切都推到他身上。只要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出现,就没人会去在意之后那些‘细枝末梢’的过程。哪怕世子在意,我们也可以自己编造一个令人信服的‘过程’。” 毕竟,真正知道这客栈里所发生的一切真相,并且还活到现在的人,也只剩他们三个了。 陈召稍一颔首,“这是当下最好的……” “——等一下。” 宴离淮慢慢笑起来,道:“在我的面前聊这些,未免有些不礼貌了吧?” “二公子见谅。”陈召淡淡地说:“毕竟眼下也不是什么能去楼下酒堂里先点菜喝酒,再去商量正事的时机。” “不仅时机不对,提出交易的人也不怎么合适吧?”宴离淮笑意不减,说:“一个敢瞒着龙潭的小少主,私自和她的手下提出合作后,又在背后捅了对方一刀的人,你觉得,你还有什么能值得别人去相信的地方吗?” 陈召没回答这话,对叶星说:“难道除此之外,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