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会太柴，白灼菜心必须切成夹起来会拉花的模样，荷包蛋就是三角荷包的模样，两面金黄。

鸡汤更不用说，完全就是老火鸡汤，鸡肉软烂脱骨，去核红枣跟枸杞简单点缀，与少量蘑菇的香味拼合在一起，相得益彰，不会有哪一种过分溢出盖住了其中的味道。

叶砚秋光是闻着那个味就知道何娟做得多用心，反正后来她跟着丈夫去港城时，要想吃到这个标准的味道，差不多是四位数一道菜，还得预约。

刚好一大早起来，叶砚秋还饿着，就不客气地开吃，吃到一半，她忽然想起来，何娟就给了小沈知青一个鸡腿、一个鸡翅膀，那剩下的鸡肉去哪里了？

在家里叶砚秋其实没怎么见过肉，最多就是公社分的猪肉，后来叶守诚当上了生产队的队长，带着手底下的人开了小厂，加上叶守诚在各处地方找的关系，他们家伙食是不缺的，粮仓那边总是偷偷多给点。

食物不缺，可叶砚秋依旧少有见肉，她出生于一九六零年，初中的时候就直接被扔到了乡下的一所学校，那时候乡下的学校为了安全，都是直接关上大门教的，跟后来的住宿制差不多。

一年到头回不了家几次，叶砚秋知道父母是特地从偏远地方找了那么个学校给她，主要是希望她能念完高中，知道一些基础知识，那时候不能考大学，念完差不多就可以去当知青了。

结果，叶砚秋刚念完高中，刚好可以考，偏偏父母没同意，说她念到这个程度就可以了，等着下乡，如果没下乡的话，就找个人嫁了，谁家女儿不是这样呢？

叶砚秋觉得父母说得挺有道理，就同意了，眼下一九七八年，她回家一年了，总共没见几次肉，从前在学校回家，她也是没见过肉的，怎么母亲可以单独用珍贵的鸡肉、蘑菇、红枣、枸杞炖汤给小沈知青？

不知道为什么，叶砚秋心底忽然浮现一个可能：不是她没见过肉，是肉根本没分到给她过。

一只鸡不大，去掉不能吃的鸡头鸡脖子鸡脚鸡|屁|股，剩下的，分给小沈知青、弟弟妹妹，就没多少了，说不定剩下的会被叶守诚拿去送人，毕竟何娟做饭那股子味，确实香，算是一种交往手段。

想着这种可能，叶砚秋默默把饭桶里的饭吃了个精光，决定在家里人摊牌前，她都要坚持给小沈知青送饭，最好一天送三顿，这样她就可以每天吃三顿肉。

吃过饭，叶砚秋把饭桶收拾好，抬起眼一看，很好，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儿，路不认识半条人也不认识半个，像个从家里走失的二傻子。

从小在本地长大的孩子十八九岁的人还迷路，不说正不正常，丢人是真的。

叶砚秋抱着饭桶坐了会儿，想起来自己没擦嘴巴呢，从口袋里掏了掏，有何娟给的零花钱跟手帕。

用手帕擦了嘴巴，叶砚秋叹了口气，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在教育这方面，除了比较坑之外，何娟跟叶守诚确实是努力把她往大家闺秀上面教的，只是跟后来的妹妹一比，她显然没有被教得多好，所以早早被放弃了。

兜里的零花钱给得也不多，总共就三毛钱，不知道能干嘛，或许可以去饭店门口买块花生糖。

叶砚秋直接在树荫下坐到了中午，她出来的时候就不早了，那饭本来是给小沈知青当午饭的，结果没到中午她就吃光了，这么干坐着好像没啥意思，她打算试着原路返回。

不知道是不是太多年没回来了，叶砚秋感觉自己越走越偏僻，她也不是路痴，可一个没有手机导航的地方让她顶着大太阳想摸清楚地方，实在不容易。

后面叶砚秋已经不知道自己走哪里去了，反正是片树林子，再往里走一段是个湖，还有片竹林。

走到湖边，叶砚秋倒是有点印象，她小学的时候来过这边，把这里当成秘密基地，希望自己是戏院里表演的仙女，就像来洗澡的织女那样，然后趁牛郎来之前，赶紧穿好衣服回天上。

开玩笑，仙女当然是要在天上跳舞、吃仙桃、喝玉液琼浆的，要什么牛郎啊？

叶砚秋想起自己当时的童言童语，忍不住笑出声来，随即准备离开，看看还能走到哪里去，却猛地听见落水声，紧接着是一连串的呼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