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揭开
> 她早已没有资格自称姓江,因她一己之私,断送江家满门,如今只剩这副残躯败体,在暗无天日中苟活着。 她无颜再姓江! 水玲珑心中一跳,双手揪着衣袍一角,她竟并没有否认。 “因...我识得一位故人,她与老人家一样,眉间有颗朱砂痣,她……姓江。” 老妇人听罢神色怔忡,缓缓闭上了眼睛。 半晌,眼尾渗出一滴浑浊的泪水,划入她鬓边。 水玲珑瞧见此番模样,胸口怦怦直跳,不由地上前伏在榻上,声音轻颤,再次问道:“老人家可是姓江吗?” 那老妇人却兀自闭着眼睛,空气中浮动着潮湿又腐朽的气息,雀儿眼中带着祈求,拉了拉水玲珑的衣袖,摇摇头,示意她别再追问。 水玲珑却忽然转头,一字一句道:“不知您可识得一位叫陈敬阳的男子?” 老妇人身子一震,露在薄被外的手,骤然紧紧攥住被面,眼睛猛然睁开,胸膛起伏,禁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一声接着一声,在空旷的屋内回荡着,撞击在水玲珑心上。 雀儿忙上前拍抚老妇人的背,嘴里胡乱发出些音节,急地脸颊通红。 那老妇人却伸手握住雀儿的手,止住她的动作。 她看着水玲珑,那双如秋日落叶般枯萎的眼,清楚地涌出希冀与难以置信,甚至还透出胆怯。 水玲珑不知,她如何从这双眼睛中读出这许多情绪,此刻她只觉胸腔中有团烈焰在灼烧,烧的她理智全无。 她情愿这老妇人与她并不相干,情愿她祖母早已病逝多年,而不是日复一日在绝望中苦苦煎熬。 “你...你”老妇人一开口,眼中滚落两行泪,已是哽咽难言,“你是..何人,怎会知道敬阳...” 水玲珑闭眼掩下眸中痛楚,深吸口气,压下胸中一团赤炎,“他…是我爹。” 江淮月眼神迫切的望向她,嘴唇翕动,有些语无伦次的开口,“你是,怎会…他…如今在何处,他可好?” “我爹,已过世七年,他…身子不太好…” 她垂下眼帘,不忍去看榻上之人希冀落空的模样。 她话毕,屋内静默片刻,便听一声压抑地哭嚎,“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雀儿一把扑在江淮月身上,口中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水玲珑眼中透出彻骨的凉意,现在已能够肯定,当年追杀父亲的人手,定然是齐国公府之人。 千里迢迢,从京都追到昭南都不肯放过,这是多大的仇怨,非要置他于死地? 如今又再添上祖母一笔,囚在这破败荒芜的小院二十余年,她甚至不忍想象,祖母在此受过多少令人齿寒的折磨。 陈家!陈敬非,好得很! 如此,便斗上一斗,叫你新仇旧恨一并还来! “祖……母”这二字她喊的艰涩,声音中压抑着愤怒,“当年发生了什么?是谁将你囚在这里……” 她想起之前送食盒来的婆子,口中说的老夫人…… 一个陈敬非不够,还有个什么老夫人吗?可真是一家子豺狼虎豹齐聚… 是什么仇怨,要将人生生将人囚禁二十年? 她目光落在江淮月右侧脸颊,那道蜿蜒扭曲的疤痕横亘其上。 她从小与刀剑打交道,对于什么样的利器,能划出什么样伤口,了如指掌。 这伤痕…必然是被人用匕首划破后,不曾清理用药,生生熬了许久,才至于这般狰狞。 “可是这陈家的老夫人?”水玲珑牙关紧咬,一字一句从口中挤出这句话。 江淮月眼中仍旧氤氲着未干的泪,那只枯瘦的手,想去握水玲珑的手,却又颤巍巍地退却。 水玲珑伸手一把握住她,入手沁凉冰冷,细弱又粗糙,她盯着江淮月,声音坚定的吐出几个字,“告诉我…” “孩…子,不,你不要管这些事!”江淮月手指颤抖着,陈家在京中势大,她如何能将这孩子再牵扯进来? 她这一生已经如此难堪,怎能将这仇恨延续到下一代身上,且她如何斗得过掌握泼天权势的齐国公府?! 万万不可! “你怎来的这陈府?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 江淮月忽然又剧烈咳嗽起来,若是外头找不到人,必定要在府中严查,这里藏不了多久。 “快……快些走!” 水玲珑却不放手,眼神固执地看着江淮月,“祖母,今日我必得知道个答案不可!你不必遮掩什么,我与陈家已是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