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头顶如悬着森寒刀刃。 雅间里气氛诡异的冷。 肖掌柜不敢抬头,第一次惹怒帝王,一介草民自然惶恐不安,好不容易才记起主家的嘱托,哆哆嗦嗦擦着汗水。 “皇、皇上,实在不是草民有意欺君,而是这乃主家的食谱配方。” “草民只是在这讨生活的,忆九楼乃主家产业,味道会变,全是因主家走失的至亲。” 戚延漠然转着手上桂花米酿,轻扯薄唇,不怒自威。 吉祥睨着肖掌柜冷嗤:“别拿理由搪塞,私藏食谱,无异于隐瞒大罪!那日皇上带走你家厨夫,并未要你关门大吉,还准许你照常营业,小小食肆不知感恩,你可知今日你这食肆已是灭顶死罪。” 今日出门,戚延左右还带了两名年轻臣子。 说是臣子,不如说是他那两个只图享乐的朋友,太后一向训他身边是狐朋狗友。 阮思栋风流倜傥,瞧着是文弱雅士模样,却叛逆成性,只知吃喝享乐,京都出了名的浪荡公子。他乃长宁侯世子,也是儿时与戚延一道念学的玩伴。 阮思栋啧叹一声:“光我这个门外汉只吃过皇宫里的卤爪子一回,今日吃到桌上这爪子便知是两个味道。利欲熏心啊,坊间还有这么大胆的商贾。” 另一侧的梁鹤鸣高挑硬朗,也是戚延儿时要好的玩伴,与戚延都极喜爱箭术,从前还射过不少东宫里小太子妃所植的桃果。戚延做什么都爱带上他。 梁鹤鸣问戚延:“皇上还想听他狡辩?我与阿栋最知这些商人,嘴里的花言巧语比咱们的箭还厉害。” 手上的白瓷盏搁于桌面,戚延有一下没一下地转动,睨着汗流如注的肖掌柜。一介布衣,颤抖惶恐,整个人缩在皇权之下,只瞧得见通红冒汗的后颈。 戚延并没有被欺瞒的不悦,也似乎没有权力惩治的快感。 他知一介布衣此般做,必是有需要如此的理由。 吉祥揣度着他神思,厉喝那掌柜:“给你一次陈情的机会!” “皇上所食的口味不一,是因为我们主家靠这味道在寻亲。”肖掌柜哆哆嗦嗦,终是磕磕绊绊道出了著文交代的理由。 “两年前,主家不幸与至亲在战乱中走失。因亲人从前便伤过头部,患有失魂症,容易忘记人和事,但却会做这些卤食。主家便想用味道吸引亲人,希望有朝一日,远在他方的至亲吃到忆九楼的味道,便能想起一切。” “可惜从前至亲在时,主家从不懂这些卤食怎么做,如今只能凭着记忆一点点摸索。忆九楼也是一步步改善味道,走到今日的。皇上今日桌上的味道与厨夫做的不同,皆是因为主家刚刚调整出新的食谱。” “主家乃一介商贾,无法得见圣颜,早已嘱咐过草民,若皇上再临小店,定要将新的食谱交给皇上,让皇上尝到更好的味道。” 肖掌柜哆哆嗦嗦禀完这些,雅间依旧寂静。 肖掌柜不敢抬头看头顶上方悬着的视线,却忽听楼下一阵喧哗,忙解释:“皇上听见楼下的声音了么?” “是我们忆九楼在送昨日的卤食。咱盛京繁荣,没什么流民乞丐,楼下排队领卤食的都是普通百姓,只不过是生活落魄一些,吃不起这一两银子的卤食。昨日的剩食其实也干净,但主家说要卖就卖当日现卤的,把过夜的无偿送给百姓,图个口口相传的名声。” “吃的人多了,知道忆九楼的人便也多了,主家便多了一份找到亲人的希望。还望皇上,体、体恤……” “这人年岁几何,何年何月走失,可有报官登记?”戚延出声道。 肖掌柜一愣,忙回:“登记了登记了,两年前便已报到官府了!还请皇上勿要降罪,主家说忆九楼所有卤食的方子都愿献与皇上,只请皇上能在这辽阔山河中留忆九楼一席之地,让他寻到亲人。” “你主家倒是个至情之人。”戚延饮下杯中薄酒,桀骜眸中已无帝王之怒。 吉祥揣度圣颜,也算舒口气,喝肖掌柜:“还不把新食谱拿来。” 戚延的注意力并未在食谱上,而是问:“你主家何在?” “回皇上的话,主家刚得了消息,去随州寻亲了,待他回来,势必要谢过皇上大恩!” 戚延“唔”一声,修长指尖转动着手中褐慈盏:“那朕拨个画师给你主家用。” 肖掌柜愣得忘记反应,终于才敢生出劫后余生的欣喜,忙摆手说“不敢劳烦皇上”。 吉祥对戚延这般隆恩很是受惊,一旁阮思栋与梁鹤鸣也颇有几分意外,不过似是想到什么,便也冷静下来,浮起一丝笑意。 肖掌柜退下之前,道了著文交代的最后一句:“不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