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铁锅炖大鹅只是嘴上说说,到底还是没吃的。指使了君陌一番,即使人家没有不耐烦,盈袖也已经觉得是自己做的过分了。 “今日是我过分,还请二先生海函。”盈袖郑重地道歉。 “都是君陌职责所在,您不必如此。”君陌抱拳行礼,然后告辞。他神情毫无波澜,来时是什么样子,走时还是什么样子。这才是真正的不在此间中,不是不计较,而是根本没有放在眼中。 卓尔是在深夜回来的。 他坐在外间,点起一盏油灯换药。许是怕吵到盈袖休息,动作间放轻了很多,但是盈袖还是起身了。没办法,血腥味太重。 她走到卓尔身后,接过干净的布,沾着烈酒擦洗伤口。然后又帮他涂抹上好的金疮药。 “吵到你了?”卓尔带着歉意,“我应该更轻一点的。” “没有,是我根本没睡。”盈袖帮他缠好绷带,又催他用温水擦洗一下身体。“你三天未归家,想也知道我能不能睡个好觉。这份差事做的实在危险,让人牵肠挂肚。” “对不起。”卓尔擦拭身体的手停了下,还是没有说出要换一个地方当差的话。“我认识了鱼龙帮的帮主朝小树,以后就有他庇护,日子会好过些。” 盈袖没有说话,她又不是什么无知少女,单纯地当个谍子已经够危险的了,如今又掺和进了鱼龙帮,怎么可能好过,只会更难过。 “放心啦,我不会一辈子做这个的。”卓尔可能也意识到了什么,他从帘子后面走了出来,伸出手亲昵地蹭了蹭盈袖的脸颊。“再等等,等我要做的事做完了。到那时候如果我人还活着的话,就带你去浪迹天涯。” “那你照顾好自己。”盈袖故作轻松,跟他开玩笑。“我们在一起已经有一年多了,要不就生个孩子来玩吧。这样我每日在家,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无聊。” “你还小呢。”卓尔身上还带着水汽,他把盈袖抱在怀里,任由她的衣服被沾湿。“我赚的钱还不够你一个人花的,才不要生个拖油瓶来占地方,以后再说吧。” 卓尔抱得有些紧,盈袖小心撑着胳膊,不让自己压到他的伤口。同时,她故意忽略了那几颗滴入她脖间的滚烫水珠。 “早些睡吧。”她说。 这无疑是悲哀的。这场爱情开始于及时行乐,在卓尔不敢保证的未来,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落到盈袖身上的东西,尽量保证在她抽身时,能够身轻如燕,毫无负担地迈进下一场爱情。 一夜无梦。 第二天以后,他们默契地维持着平衡,好似那些不该出现的从来没出现过,继续悠悠闲闲地过日子。 一段时间后,金帐王庭大汗去世的消息传到中原,与之一起席卷全国的,还有那个蛮夷部落竟然妄想让他们金枝玉叶的长公主殉葬的急报。 好在,长公主已经逃离虎口,正快马加鞭赶回都城。 这天,卓尔难得早回来了一个时辰,还喝的醉醺醺的。他的眼睛亮如星辰,连酒气都是兴奋的味道。 “盈袖?” “我在。” “盈袖??” “我在呢。” “我兄弟来京城了!宁缺他来京城了!十年没见,我一眼就认出了他,你说我是不是很厉害?” “厉害。哎你先别躺下,把外衣脱了!” “娘子给我脱。”卓尔坐在床沿上撒娇,睫毛一扇一扇的,扇得盈袖心里痒痒。 “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盈袖没忍住亲了他一下,亲在脸颊上,然后就被碰瓷了。 “娘子你怎么能这样!!!”卓尔突然超大声地喊了一句,委屈地捂住了刚刚被亲过的左脸。 “我怎么了?”盈袖被吼得莫名其妙,“亲一下都不行了?” “你怎么可以只亲左脸,右脸也想被亲一下。”卓尔侧过脸去,把右脸举到了盈袖面前。 无奈之下,盈袖只得对着他的右脸也亲了一下。这下,卓尔心满意足地捧着两边脸颊,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娘子,我好高兴啊。” “为什么高兴?因为那个叫宁缺的来京城了?” “不是!娘子你怎么这么笨啊。”卓尔拉长声音,拽住盈袖的衣服不让她走。醉酒之人的力道能有多大,无非是盈袖愿意陪他玩罢了。“因为娘子亲我了呀,还亲了两下。哎呀,真高兴。” “好了,好了。快别高兴了。”盈袖哭笑不得,她勾勾手指,让水盆里的毛巾自己浸水拧干,然后飞到了她的手里。用湿毛巾给卓尔擦了脸,她哄着他躺进了被窝。“快睡吧,虽然喝了解酒汤,明早起来还有的头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