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自入行以来，耳边再也没有像此刻这般安静，那扇门似一道屏障，将他平日里的工作和生活屏蔽了。他艰难坐起身，小心翼翼的挪动，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墙壁。

他能想象出陆明昊指点江山的样子，他一定会想办法瞒住母亲，想到这里心下算是有了些许安慰。阿旭和小吕可能已经在明昊耳边碎碎念了。而叶晚，她又会是什么反应？

当得知她的花店开垮了，他内心竟然有点窃喜，这种幸灾乐祸的感觉让他感到自己很陌生。他收起平时的好脾气不给她好脸色，还故意让她去那么远得地方买咖啡。

现在想想这些自己所谓的报复真是太过幼稚。怕是她也在耻笑自己吧！都过了18年，什么样的恩怨不能消解呢？何况他们之间从来不只有恩怨。

这样的境况让他想起十八年前的一桩事。

那时他刚刚认识叶晚不久，他是星艺的学生，她则是一名勤工俭学的杂工。听着她对艺术、表演侃侃而谈，让他以为她是《天龙八部》中扫地僧般的人物。

直到那日黄昏看到她对着镜子蹒跚学步般跳着天鹅湖，如果不是她哼唱了曲调，他一度认为是丑小鸭在对着镜子“孤芳自赏”。

她听见他的笑声倒是也不尴尬，反倒用话语激他，让他去跳上一段。

“跳什么？”

“就跳天鹅湖！”

“芭蕾我可不会！”

“那你会什么？”

他从MP4里找了一首《但愿人长久》。

“不行别逞强，姐不会笑话你的。”

他没理会，跟着音乐翩翩起舞。一曲舞毕，她竟然眼含热泪看向自己。那神情中还有一丝崇拜，让他无比受用。想他苦练十几载，虽然不很喜欢，但是见她那崇拜的目光，倒也觉得值了，他第一次从内心感谢母亲的“尊尊教诲”。

“你没学过吗？”

她摇了摇头，沉默一会说：“我妈不让学。后来退而求其次学了画画，不过因为实在喜欢不起来也放弃了。”

看来天下的父母都一样，从来都是自以为是。

“等我有了小孩，想学啥就学啥。”

“你还小着呢，再过十年再说这话吧，再说了，你不是要当演员吗？等你出了名，身边美女如云，怕是眼花了就不想结婚生子了。”

“你别看我这样，我可是个很传统的人。”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教室里突然变暗。

“拉闸了，门卫大爷出了名的尽职尽责，每个教室都要上锁，咱们得赶紧走。”

她跑过去推了推门，没开，看来是晚了一步。

“没事儿，我马上给门卫打电话，不会让你明天上学迟到的。”

她拿起手机，“唉，没电了。你有手机吗？”

“没有。”他背着手靠在窗子旁。

“我记得柯南里有一集说是把电池捂热，就能激发残余的电量。”

她把手机后盖拆掉，拿出电池，用双手捂着，安上后却并没有开机。

“要不你从这跳下去，反正这是二楼也不高。”

她最后像个陀螺一样，因为重力和摩擦力不得不停了下来。

他们俩一人一垫，相顾无言。他见她刚刚还风风火火的，突然的安静让他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咱们还是说会话吧！时间能过的快点。”

“不行，我得保持体力。”

他将外套兜里的巧克力扔给她，却不见她吃，反而把头埋得更深。

“所以你。。。”

“你能不能坐近一些？”声音有些颤抖。

他坐到她那张垫子上，与她保持着一臂的距离。

“你怕黑？”他试探的问。

她将头抬了起来，点了点头。

他将MP4点亮，借着微弱的灯光，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就这样一直到了天明。

也许是天光给了她安全感，她抵不住睡意，沉沉睡了过去。

那时是四月，虽然那年开春早，但是气温却还没上来，晚上凉意正浓。他将外套盖到她身上，然后躲到了门后。

过了不知多久，尽职的门卫大爷打开了门，见到正在熟睡的叶晚，走了过去。而他则趁机偷偷溜了出去。

跑到了拐角处，他拿出手机给好友打了个电话，那边没有异样才放心。昨晚他趁着叶晚没注意给母亲和好友都发了短信。

警方说已经掌握了车牌的线索，众人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