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亲(三)
樊云兴坐在会客厅下首,看一眼坐在对面饮茶的岑雪,又看一眼在上首泰然入座的危怀风,心烦胸闷地撇开头。 林况知道这种时候少不得要做和事佬调和气氛,望着目前的“金主”,展笑道:“鄙寨屋舍简陋,条件艰苦,不知岑姑娘住着可还习惯?” 岑雪点头,道:“寨里清净,住着很好,多谢三当家挂怀。” 林况放心一半,顺嘴便提:“松涛院挨着后山,和别处相比,的确最是清净。昨夜为不叨扰姑娘,怀风还抱着被褥到二哥那儿挤了一晚呢。” 话刚说完,便听得上首茶杯轻轻一响,林况转头,对上危怀风一记凉凉的眼风。 “没办法,”林况话锋一转,“寨里逼仄,没有多余的空院。姑娘是贵客,怀风理应让一让。” 寨里没有多余的住处,这一点,岑雪昨日便已听危怀风提过。只是他为顾全她搬出去借住,多少有些令人意想不到。尤其是搬走时,还特意抱了被褥。 莫非是认床么? 细想来,小时候似乎是有一次类似的经历。那次母亲在府里办宴,危夫人携危怀风前来赴会,因着贪杯,迟迟未回。危怀风玩累后,被下人领去厢房里休息,蹬了鞋,躺在矮榻上翻来覆去,像极一只被捕进袋里的刺猬,从头到脚写着不痛快。 原以为那是他气恼危夫人贪杯不肯离席,在发脾气,原来,是因为认床难以入睡? “岑姑娘?”不及深究,林况出声打断。 岑雪敛神,道:“大当家大义,是我鸠占鹊巢了。” “昨夜听怀风说,姑娘此次前来是为做一笔交易。既然是各自出资,互利共赢的事,那松涛院便合该由姑娘住着,没有什么‘鸠占鹊巢’一说。”林况笑着,尽量不提“成亲”一类的字眼,把岑雪的来意往“交易”上说,“今日请姑娘过来,不为别的,就是想就这笔交易商议一二。” “三当家请讲。” “姑娘这次的来意,令尊可知?” “不知。” “毕竟是关乎声誉的大事,令尊被蒙在鼓里,无妨吗?” “无妨。” 林况心底咋舌,意外这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岑家女竟有这等魄力,脸上挂着笑:“危家在雁山一带妇孺皆知,怀风这当家的又是头一回做这样的交易,届时少不得要请四方八寨、十里八乡的人前来见证。这一点,也无妨吗?” 厅里沉默。 林况说得含蓄,毕竟内里的意思有些上不来台面。所谓“头一回做这样的交易”便是指头婚,后面那句则是说要广发请柬,“见证”看似在说前来观礼的人会很多,实际上应该是指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收礼金的机会。 危家寨缺钱,婚礼一应费用由岑雪承担,危怀风白赚一箱黄金不算,还要借着成亲提前捞一大笔礼金,这算盘可谓是打得够响。他是男儿,用成亲的方式来血赚一笔不算什么亏本的事,可是对于岑雪来说,邀请的宾客越多,便意味着自奔为眷的消息传得越广,名誉被损得越大。 岑雪看着林况,淡声道:“无妨。” 厅里更静,樊云兴、危怀风两位眼里都闪过狐疑,林况道:“斗胆问一句,姑娘就不怕日后名节受损,再难和庆王府璧合珠联?” 岑雪坦然道:“我本无心与庆王世子成亲。” 三人微愕,林况洒然一笑:“难怪。” 说着,忍不住朝上首那人看一眼。危怀风低头拿茶杯,避开了这一道视线。 “既然如此,危家寨便没什么顾虑了。姑娘算是东家,对这笔交易还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便是。”林况补充。 岑雪沉吟少顷,道:“婚礼大概何时能办?” “最快三日。” 林况说完,樊云兴瞪来一眼,显然是在表达不满。 “那便三日吧。”可惜在座三人,无一人理会这记不满的眼神。岑雪说完,林况爽快应下,又问起婚服、仪式等诸多细节,待得回复后,转头看向上首。 “大当家呢?”林况走流程似的一问。 危怀风道:“东家高兴便好。” 岑雪听得这声“东家”,心里怪怪的,眼睫垂落下来,掩住眸色。 林况大功告成,眉开眼笑:“那便请姑娘先回,旁余事务,林某必会尽心竭力。要是有做得不妥的地方,姑娘也尽管指正,不必客气。” 岑雪起身,道一声“有劳”后,说道:“婚礼所需费用,三当家向我跟前的春草提一声便可。” “是。”林况点头,转头向上首,“大当家送送?” 岑雪本已走向会客厅外,闻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