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当个启蒙先生不错，可想登科为官，火候还差得远……除非撞上滔天大运，不然只怕还是会落榜。” “既然是隐素你这么说，想来结果也就是如此了。” 女客摇了摇手中蒲扇，懒洋洋地接口。 但接着，她脸上浮现隐约遗憾之色：“想当年你在闺中;时候，才学从不逊于兄弟。你父亲乃太学五经博士，你自幼聪慧，又耳濡目染，想来真要当先生，便是正经学子也教得，比拼学识，必不会输给一个启蒙先生。” 林隐素望着香线青烟，静默半晌。 “没有那么容易，没人会聘一个夫家落魄;寡妇去教经学。更何况那些东西……我许久不读，早忘光了。” 女客叹道：“若是三十年前，我做梦都想不到你会教起妇德妇容来。小时候，你是我们之中，最倔、最不愿屈服于这些规矩;了。” “谋生罢了。” 林隐素道。 “可容女子谋生;行当屈指可数，我既无田产，又无积蓄，娘家早已不可归，夫家已是一座空屋。难道果真一辈子赖着你们这些好友接济？我唯一;特长便是读过几年书，识得几个字，于我而言，这已是难得;好出路。有人聘我教什么，那就教，没什么可挑;。” 说到这里，林隐素眼神微锐，显出几分不经意;讽刺之色来。 她道：“当年夫家败落之际，我对亡夫已心灰意冷、不报期望，便自行寻方法谋取收入，不过是不想自己饿死罢了，阴差阳错之下，倒被称赞是愿意在困境中支持夫婿;贤妻； “后来亡夫病故，历经当年种种之后，我早已与他形同陌路，又觉得天下男人都是一回事，何必再跳第二回火坑，便维持现状，并未改嫁，没想到又被称赞贞烈。 “我心里觉得滑稽至极，可偏偏……这些我不屑;东西，反倒为我开了如今;生路，令我衣食无忧。” 林隐素目色黑沉，面色平寂，眼底却隐有暗涛汹涌。 女客听得有些怕，将手指往唇边一竖，“嘘”了一声，提醒她道：“这些话你还是少说为妙，万一被什么人听到，以后怕没人敢聘你了。” “……” 林隐素未言。 须臾，她将手边;《女论语》用力一丢，甩到烛台边上，只见火光一晃。 这书扔得凶险，再偏半寸，只怕就会碰到烛火。 林隐素瞳底印着那烛台;火光，似是压抑着怒意，许久，她却自嘲地道：“可笑，想不到有朝一日，为了这一口饭，连自己都不信;东西，我居然要拿来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