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探春远嫁
宣令七年腊月初三,是日圣寿,陛下于太和殿大宴群臣。 儋州王世子郑广代表外藩使节向帝三祝酒。盛赞大宁在宣令帝治下国泰民安,万国来朝,各国之君对大宁之敬慕、对宣令帝之景仰有如黄河滔滔。唯愿如今大宁泱泱大风,四海归一之气象延绵千年万年。 圣上听罢龙心大悦,当即便要赐婚世子以示圣恩。又想起大宁与棉罗也正欲结两国之好,不如乘着今日吉日一并赐婚,好事成双。因提起南安太妃膝下正有二女,皆品貌双全,贞静淑德,正堪相配。 于是宣令帝便册封南安太妃之长女为安平郡主,赐婚棉罗国君;又册次女为安敏郡君(1),赐婚儋州世子。 众人皆知如今这南安太妃膝下只有一女,那次女不过是前日才认的义女。但没有人会在这时候出言戳破。一时众人都把酒起身,口内赞颂:“皇上英明!” 唯郑广于满殿山呼万岁中悄悄吐出一口气来,心中生出尘埃落定之感。 北静王妃也应邀出席了这圣寿之典,闻知这个消息,便即刻派人悄悄传讯给了迎春。 迎春闻讯不由十分激动欣喜,立即备了车马赶去贾府,告知探春此事。 探春听了先是一怔,整个人呆呆的,似没有听懂一般。及至迎春说了数遍:“圣上已将你赐婚儋州世子!”方才醒转过来。 她这些时日一直高悬着的那颗心此刻终于怦然落地,那根一直紧绷着的准备慷慨赴死的弦也终于“啪”的一声松了。 “二姐姐!”探春猛地生出劫后余生之感,一时似有千言万语在心头。可唤出这一声后,喉头却哽住,只抱着迎春酣畅淋漓地大哭出来。 迎春亦感慨万千。欣慰,侥幸,后怕……种种滋味一齐涌上心头,激得她亦红了眼眶。 一时贾府其他人也都得了消息。待贾母领着一众女眷赶到秋爽斋的时候,便见她姊妹二人正抱头痛哭。 贾母是知道内情的,不免感同身受,亦跟着痛掉了几滴泪。 其余人等虽摸不着头脑,但见了这般景象也觉心酸,便都忍不住跟着落泪。一时秋爽斋内只闻一片呜咽泣声。 凤姐儿见了这般忙出来打圆场:“这是怎么了?圣上亲自赐婚,咱们家出了个王妃,这是天大的喜事啊,怎么倒都哭起来了?” 又过去拿丝帕给贾母拭泪:“老祖宗前几日不是还焦心说不知道探丫头究竟是要嫁去棉罗还是儋州。如今好容易定下了,也该安心了。探丫头这婚事虽波折些,可我听说呀,凡这婚姻之事,越是波折便越是姻缘美满。上天如此安排,定是因着这探丫头的佳婿不在棉罗而在儋州呢!” 凤姐儿这话说得熨帖人心,贾母亦点了点头道:“你说得不错,正是好事多磨。” 一旁的李纨似想起什么似的,忙道:“记得前年我们占花名儿。探丫头抽了一根杏花签子,上头说‘得此签者,必得贵婿’。想必是应在这事儿上头了!” 众姊妹听了也都想起这事儿来,不禁纷纷点头啧啧称奇。 贾母是头回听说此事,也觉奇异。私心里又想这贵婿贵婿,是单指这身份地位尊贵呢?还是除此之外,这人才品性也贵重呢…… 正在这时,林之孝家的突然进来,对着贾母恭敬道:“老太太,二老爷叫您过去呢!说是那儋州王世子同他一块儿家来了。” 贾母吃了一惊:“当真?” 怎会如此突然? 林之孝家的忙道:“千真万确,听说是今日圣寿,二老爷在宫里领完宴,那儋州世子便过来寻老爷,说是要拜会未来岳丈并岳家的长辈们。” 贾母听这儋州世子如此殷勤,倒像是十分看重她们家的样子,心里不禁对这世子爷生出几分好感来。 且他身份放在那里,也不便怠慢人家,贾母便回屋换了身正式见客的衣裳,去受那孙婿的拜见。 这头凤姐儿过去拉住探春的手,挤挤眼笑道:“瞧瞧,才说了贵婿呢,有人就等不及了!” 屋内众人听了不由皆笑了。 探春眼眶上的红还没下去,听了这话,面皮上的红却又上来了。她扭头啐了凤姐儿一口:“呸,就你话多!” 众人愈发笑了起来。 在这满屋笑声中,探春突然就想起上回清风寺相会的情景。虽不欢而散,但今日事成,可以想见世子爷背后定是下了大功夫的。又思他今日明明参加圣寿宴,却这么急慌慌地赶过来拜见,足见其心了。 探春那原本正万般感慨奔涌的心田,蓦地便生出了些微甜微涩的小女儿心思。她双腮发烫,忙将半张脸都埋进了锦帕中…… 因今年是宣令帝三十的整寿,故此番圣寿分外隆重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