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手
李妍君优哉游哉地同刘昭昭笑谈着,仿佛完全不知这一方屏风在众人心中掀起了怎样的波澜,甚至还举着茶杯冲着李润文遥遥一敬。 “平日里你总是顾及着嫡公主的体面,凡事能让的便让了,倒是难得如此痛快。”宴席结束后,刘昭昭与李妍君一起走出去,思及方才李润文的模样,笑出了声。 “姑姑自己说话做事都全然不顾体面,我自然也不必顾全她面子。”思及方才种种,李妍君依旧觉得十分愤愤不平。 她想不明白,明明九思什么都没有做,甚至连面都没有露,为什么这些人还是会对他抱有如此深的恶意,字字句句都连讥带讽。 下人们远远跟在后面,方才的小姐们为了在李润文面前避嫌,也不敢随意上前攀谈,因此四周并没有外人,李妍君乐得轻松,不再端着架子,一颦一蹙都愈加生动了起来,任由心中的苦闷自眉眼泄露。 刘昭昭看着好笑,简单安抚了几句,又道:“难得出来一趟,不如去府上坐坐,父亲也想你得很。” “不了,前些日子才见过舅舅呢。”李妍君满目愁苦,“何况九思还在生气,我得回去想想法子。” 从潋院回宫的路正好要经过京城最繁华的街道。 方才来得匆匆,也没有心思好好看看,此刻既然闲了下来,李妍君便将侧帷掀开一角,饶有兴致地窥探着人群的熙熙攘攘。 她不买东西,也不说话,只像是初入城镇的鹿,眼睛又亮又圆,里面全是不谙世事的惊奇与兴奋。 自她的父亲承袭皇位以来,她日日呆在深宫,偶尔出行也是仆从如云,鲜有能够自由游走的时候。如此街景虽是平常,于她而言却也是难得的热闹了。 马车经过一个巷口,灰色的砖瓦上全是一道道的白痕,李妍君突然想到什么,敲了敲侧壁,于是马车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 一直跟在马车旁边的落兰上前一步,将侧帷用绳子固定好,恭敬问道:“公主有什么吩咐?” “我记得里面有间糕点铺子。”李妍君说便弯身从马车里出来,“九思爱吃枣泥糕。难得出来一趟,我替他带些回去。” “还是让奴才去吧,您在马车上歇着就好了。”阿离劝道。 “不用了,你们找不到的。”李妍君罢罢手,自顾自地向巷子里走去,听见身后人的动静,回首威胁道,“除了落兰以外,所有人都不许跟着。当心我罚你们。” 以往还住在东宫时,李妍君时常溜出来玩,误打误撞地在这条巷子里迷了路,哭哭啼啼地走到了一间糕点铺子前。 守铺子的乃是位孀居的妇人,见李妍君年幼,便留她在铺子上用些吃食,一直陪着她等到九思寻过来。 自此以后,她和九思便与这位妇人结了缘,有事没事便来探望。只是可惜进宫以后便来得少了。 落兰跟了李妍君多年,自然知晓这一番原委,于是安抚地对阿离打了手势,示意他们不必跟来。 左右铺子离巷口并不远,进巷子后走一小段路,再拐个弯,便能看到这间刚好一个人高的店面。门口用木板支了个简易的架子,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糕点。 一个满头白发的妇人正再努力地将一袋子面粉拖进铺面里。 李妍君低声喊了句“落兰”,落兰便小跑两步过去,帮着妇人将面粉放在了屋里的木桌上。 “有劳有劳。”妇人乐呵呵的道谢,刚转过身便看见站在不远处的李妍君,乐得直拍大腿,忙不迭地便跑过去:“哎呀,这不是九小姐吗,可有些日子没来了。想吃什么?” “是啊,可不是好久都没见着李婶你了吗。”李妍君嫣然笑着,任由她拉着自己走到架子前,探着脑袋去看架子上的点心,“有枣泥糕吗?” “有,有。”李婶虽年纪大了,手脚却很麻利,转眼间便已用油纸包了不少枣泥糕交给李妍君,“这是给你弟弟买的吧?他今日怎么没来?” 李妍君疑惑地眨了眨眼,愣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这声“弟弟”指的是九思,于是便笑了个开怀。 若论年岁,她其实是要比九思小上几岁的。只是当初九思初来府上,李妍君年纪还小,正是好强的时候,见他瘦得皮包骨头又身量不高,便咬死自己是他姐姐。 那个时候的九思还是个闷葫芦,乐意不乐意都不开口,虽没有真的将这声“姐姐”叫出来,却也从来没有反驳过。 哪像现在,脾气可是大得很呢。 李妍君腹诽着,嘴里却带了三分纵容地与李婶抱怨:“也不知道是谁招了他,在家中生气呢。” “多大个小伙子,怎么还要姐姐买糕点去哄。”李婶摇了摇头,颇不赞同地说,“小姐你也别太惯着,当教训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