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小娘子——”

一大早上，孙金桂的喊叫声便顺着青石巷穿过王府院墙，让刚起床的李倾怀不顾乱作一团的头发往外跑。

“金桂！”她一边跑着，一边接来春杏跟在身后递过来的氅衣，拿在手里掂了掂，“春杏，这个太厚了，在京都穿倒是没什么，放在清水，你想把我热坏啊。”

春杏一面急急往外走，一面嗔怒：“早上太冷，小姐你连外衣都还没穿好，仔细冻着。这氅衣哪里厚了，我还嫌薄呢！”

到了门前，李倾怀没再多说，披上大氅便叫侍卫把门打开。

孙金桂一手拎了一个篮子，背上还背了好大一个箩筐，全是杏干、青梅脯、咸鱼干、腊肉腊肠。早上冷风阵阵，她却满头大汗。谢绝了侍卫的帮忙，见李倾怀衣冠不整地跑出来迎她，孙金桂倒是先替她着急，“小娘子，你怎得这般便出来了，当心被人瞧了去！”

李倾怀接过她手上的篮子，迎她进门，闻言笑道：“自家门口还能有什么人，再说我又不是没穿衣服。”

孙金桂点头，她时常觉得小娘子行事作风“离经叛道”，如今却也习惯了。她将篮子放在中堂里的桌案上，一个个介绍，“我爹感念小娘子曾经的帮助，愣是一早将我从床上薅起来，陪我到青石巷口就让我一个人过来了，怕您见了他生气。”

“这个腊肠用来蒸着吃最好，这边几条是有辣味的，我记得小娘子最爱吃辣，就多拿了些。”

“这个干野菜用来煲汤最好，王爷一定会喜欢的！可鲜了呢！”

“这些猪肉脯是根据小娘子去年说的做法研制的，果然好吃又好放，明年肯定在集市上要大卖！”

李倾怀开心地同她一起在筐子里翻腾，看到一罐长得像果酱的东西。

“那是枇杷露，清嗓润肺的。”孙金桂拿出来，递到李倾怀面前，“我娘做了好几罐，说学堂里事物繁忙，夫人整天下来最废嗓子，喝这个再好不过。”

“那便谢谢令堂了，这年货有心了。”柳月不知何时冒了出来，喜笑颜开地看着两位后辈钻进一堆食物里鸟儿一般叽喳喳分享。

“夫人！”孙金桂见柳月走来，忙站起身打招呼，又一脸羞愧，“我是不是太吵了，大早上扰了夫人休息。”

“哪里的事，本就到该起来的时候了。”柳月走到她们身边，同她们一起坐下，“过年最兴热闹，你这般热情我高兴都来不及。”

“夫人真好看。”孙金桂低声对李倾怀说，“刚起身就收拾得利利落落的，不知是哪家仙人下凡呢。”

李倾怀嗔道：“你这是嫌弃我头发乱衣服乱呗。”

“哪有！”孙金桂连连摆手，她只是单纯喜欢夫人。

小姐妹间的打笑自然没逃得了柳月的眼睛，她看着孙金桂，柔声道：“留下来用早饭吧，一会还可以去看看你妹妹。”

孙金桂眉眼带笑，连忙点头，“谢谢夫人！”

“好香啊，什么味道…”李倾安悠悠从回廊走过来，像是还没睡醒，整个人飘着一般左摇右晃，他皱着鼻子，嗅了几口，嘀咕道：“腊肉，好香的肉味…”

“哈哈哈哈哈哈…”看见他仿若梦游，四个人都笑起来。

李倾安皱眉，听见这笑声他猛地就醒了，毕竟刚起床就被人取笑的滋味并不爽。

“你！”他指着李倾怀，“给我过来！”

“？”李倾怀看着他指自己，瞪圆了眼睛。

李倾安一把拉过她，压低了声音说：“以后家里来人必须事先通知我一声，不然你哥我的面子往哪放！”

“……”李倾怀木然，“行。”

“尤其是江世逸！”他忿忿道。

这个男人心机颇深，若是他不帮着自己妹妹好好探他一番，他这伟岸的兄长形象怕是不保。

“……”李倾怀抬眼盯着他，“年三十儿，你不是知道他年三十儿才来，用得着现在都端着一副‘大敌将至’的模样？”

“你不懂！”李倾安对这傻妹妹的包容心极强，他知道李倾怀看重皮相，最容易受漂亮男人的蛊，“也就才大半年的时间，你就被他迷得五迷三道的了，这跟男妖精有什么区别？”

“？”李倾怀撇嘴，“江世逸面相清俊，为人知礼有节，怎得就妖精了？”

“你看！你还护着他！”李倾安双手叉腰，煞有介事道：“看来这男妖精法力不低呢…”

“写你的话本去！”李倾怀对她哥被各种题材小说荼毒的脑子十分无奈，一巴掌将他推了过去。

“小娘子…”孙金桂突然过来把她拉到一边，亮着一双杏圆眼，作势要掏出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