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原本周筑闵是计划做完那几台手术就立刻飞美国的，可慕晚筝却在他飞美国的前一天离世了。

临走之前，她交代过他：“如果哪天我走了先不要告诉周归，你就跟他说妈妈去治病了，要很久很久才会回来。等时间久了，他就不会这么伤心了。我的骨灰你也不要带回国内，就葬在美国，葬在那个我曾经对她有亏欠的地方。生前，时间都给你和周归，死后，就让我陪陪她吧，不然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我会难过的。”

她计划的如此周全，可曾想过他们的儿子是何等聪明，根本不用你跟他说，他就已经明白怎么一回事了。

可这是她的遗言，她最后的心愿总要帮她完成一件。

瞒着周归是办不到了，所以，他只能将慕晚筝的骨灰留在美国。他知道她对那个孩子有亏欠，他知道那是她这一辈子唯一放不下的事情。

所以，纵使周归怨他、恨他，他都可以忍受。

但他忍受不了他最深爱的妻子生前内疚，死后还在内疚。

如果葬在美国可以让她释怀的话，那就随了她心愿吧。

从往事抽离出来，周筑闵缓慢地将陈槐序的片子装回原袋，继而对周归说：“明天你和我一起去医院。”

周归愕然：“您、您同意做这台手术了？”

看着他惊讶的模样，周筑闵不由低嘲一笑：“还记得你小时候我常常爽约你的家长会吗？”

不等周归回答，周筑闵继续说：“那些家属和你不一样，不是一通电话就能找到我的，有些是翻山越岭来求医，有些在医院门口蹲守几天几夜才挂到我号的，周归，在我是你父亲之前，我也是一名医者，救死扶伤是我的本能。”

出发去美国的前一晚，如果没有那台手术，他是可以见慕晚筝最后一面的，可他还是选择进了手术室。因为他可以亏欠自己的妻子，却无法亏欠自己的病人，所以，即使周归不来求他，他也会做这台手术。

看着他略显沧桑的背影缓缓消失在楼梯的转角，周归不由垂下眼帘，盯着装有陈槐序片子的纸袋，怔怔出神。

他好似有些明白当年周筑闵的一些选择。

万籁俱寂间，被微信的提醒声给打破。

是陈槐序发来的。

陈槐序：呼叫我亲爱的男朋友。

周归：你亲爱的男朋友在。

陈槐序：哇！你居然还没睡觉？

周归：这位病人，该惊愕的难道不是我吗？这个点你居然还没休息！

陈槐序：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

周归：那我哄你睡。

陈槐序：亲亲抱抱举高高吗？

周归：你觉得现实吗？

陈槐序：为什么你总是可以给我营造偶像剧的氛围却又给我家庭伦理剧的走向呢？

周归：大概是因为比起情侣我们更加适合家人这个称谓吧。

陈槐序：你一说这个我突然想起今天爸爸跟我说，我小时候叫过你周归哥哥的。

周归：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要不你叫一个帮我回忆回忆？

陈槐序：……

陈槐序：我要睡觉了。

周归：真不叫吗？

陈槐序：不叫。

见状，周归也不再逗她，正准备催她睡觉，可对话框却突然出现一段两秒的语音，他心脏一窒，然后点击播放。

“周归哥哥。”

四个字，清晰无比地传入他的耳里，瞬间清空周旋在他心头的阴霾。

那晚，他的心事很重，可只要点开陈槐序给他发过来的那段语音，又不自觉的扬起唇角。

清早，周家大院的餐桌上，看着沉默入食的周归和周筑闵，周茂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欣慰。

这对倔父子总算是可以和平共处了。

父子二人用过早餐，一并出行，因为目的地都是津西医院。

周归的车近期曝光率很高，怕被认出来，他便拿着陈槐序要的拖鞋上了周筑闵的车。

周筑闵刚发动车子，瞟了眼后视镜要倒车，视线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周归手里的拖鞋，微微一怔。

像是察觉到他目光所在，周归不动声色地将拖鞋往背后藏了藏。

大概是小动作被周筑闵注意到了，他低声沉沉一笑，问他：“害怕吗？”

周归困惑的看了他一眼。

周筑闵补充自己的提问：“那天接到我电话赶来医院的路上，害怕吗？”

何止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