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露
自从牧舜一在瓷洲露面,华俸经常心神不定,外出总要拉上谢汐岚壮胆。 谢汐岚对此并无异议,只在最初有一丝疑惑:“你为什么不叫叶小泉陪你?” 华俸冷笑了一声,反问道:“就凭叶小泉?他是会舞刀还是会弄剑?牧舜一那种家伙,必须找个武艺高强的人方可应付。” 谢汐岚虽没见过牧舜一杀人的一面,但光是想想他在客栈阴森森的假笑和阴鸷的黑眼珠子,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有余悸道:“你这是怎么招惹到这种小变态的,碰上他可真叫人晦气。” 华俸惆怅地呼了一气,敷衍道:“家族的旧仇,一言难尽。幸亏牧府倒了,牧舜一也翻不起太大风浪。 ” 数日后。 春风料峭中,上元灯会拉开帷幕,满城张灯结彩,五光十色。无数的花灯挂在街巷,夜晚的瓷洲城辉煌如琼楼。 因牧舜一的出现,华俸对逛灯会兴致寥寥,不愿凑这趟热闹。奈何谢汐岚和乐盈不依不饶,好说歹说将她带了出去。 月色与灯火交相辉映,优雅的丝竹弦乐从巡游的花车传出,随晚风散至大街小巷。仰头望去,流光溢彩的花灯宛如夜空的璀璨星河,令人赞叹不已。 她们三人随着人群缓缓移动,向主城中央壮丽锦绣的大鳌山走去。 远远瞧着,鳌山上悬挂了百余盏花灯,全城的光华汇聚于此,夺目灿烂。 谁知走了一段路,前方的人群突然出现骚动,有些人开始掉头回撤。后方的人们猝不及防之中被冲散开来,胡乱的推搡引起许多人尖声叫喊。 华俸被挤来挤去,手忙脚乱中被推到路旁,再一抬头时,早已不见谢汐岚与乐盈的身影。 她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赏灯的兴致也消下去许多,不由地开始思量打道回府。 瞧见街上人山人海,摩肩擦踵,华俸咂咂嘴,发愁地摸了摸鼻尖,看向不远处的小巷。 “要不要走小路回去?”她喃喃自语,犹豫半天,终究受不了大道上的人潮,提心吊胆地绕进小巷中。 好在正逢佳节,小巷里挂了不少玲珑精致的小灯笼,不复往日阴沉沉的模样。 华俸一路小跑,在巷子里穿梭绕行。许久后,她迟疑地停在一处分外熟悉的岔口。 “这地方怎么这么眼熟,”她心道不妙,忐忑道,“我该不会,又迷路了吧?” 华俸不死心地原路走了一遍,不出片刻,又回到了岔口处。 “……” 她垂头丧气地蹲在地上,后悔不已地抱着头,嘟囔道:“我就不该来看花灯!若是我不来看花灯,我便不会想看大鳌山。若是不去看大鳌山,我便不会和谢汐岚乐盈在主街被人群冲散。若是不被冲散,我便不会抄近路回家。若是不进小巷,我便不会迷路……我好后悔,好后悔啊!” “小姑娘,你后悔什么,说大声点给我们听听?” 头顶上空幽幽传来一道揶揄的声音。 华俸一惊,猝然抬头看去。 四五个流里流气的男子骑坐在岔口侧前方的墙头,冲她扬了扬下巴,一脸兴味地打量她。 华俸呼吸一窒,连忙直起身,下意识往后面挪了几步。 然后,她直直撞到了默不作声站在她后方的陌生男子身上。 她大惊失色,来不及回头,抽身急速跑向岔口无人的一侧。 男子们发出意味不明的嬉笑声,不紧不慢地追在她身后。 巷中的花灯星星点点地泛着橘红的烛光,闪烁在漆黑无声的月夜中,犹如无数双猩红的眸子,隐匿于不见天日的秽暗里。 跌跌撞撞中,华俸听见一个人漫不经心道:“这小丫头不正是客栈的花掌柜么?巧了,她今儿个看花灯前,凑巧在附近收利钱呢。我刚好瞧见了。” “呦,是么?”另一个人促狭地笑起来,接话道,“那感情正好,现下银子定是在她身上。” 其余人也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听得华俸头皮发麻,心下慌乱。 她摸出腰间的钱袋,用力往身后一丢,嘶喊道:“你们想要银子,那就拿去!别跟着我了!” 沉甸甸的钱袋砸在一人身上,对方发出一声惊呼,兴奋道:“不少银子呢。啧。” 领头的男子目光莫测地瞥了钱袋一眼,冷冷一笑,低声道:“没想到还真是块肥肉。跟上,不能放她跑了!” 沉闷窸窣的脚步声倏然加快,不出几瞬便追上了华俸。她尚未来得及挣扎,便被一只粗粝的手掌用力掐住肩膀,而后脚下被异物一绊。 噗通一声闷响,华俸狼狈扑倒在冰冷的泥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