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亲
女容貌昳丽,身姿窈窕,远山青色的罗衫摇曳逶迤,宛如一阵轻盈的梦境向他挪步而来。 时宣刚想开口,目光猝不及防对上少女冷漠的眼眸,话语顿时一滞。 只听见少女清泠的嗓音如山涧泉水,于空旷的堂厅骤然响起:“时公子,登临华府有何贵干?” 他微怔,来不及细究华俸语调里的嘲讽,赶紧开口:“阿俸,你为何要与我退婚?” “为何?”华俸心里好笑,面上揣着明白装糊涂,“公子何出此言?” 时宣蹙眉,语气低沉:“你可知我多盼望与你成亲。” 华俸想,这话大意就是,他巴不得赶紧让华家撑腰助他稳掌时府大权。 她在心里善解人意地替时宣提取了他的言外之意,表面则不显露分毫,只含笑回视时宣,不出一言。 时宣心中暗暗着急,摸不准原本尽在他掌控之中的华俸为何说变就变。 于是,他试图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阿俸,你可还记得去年我送你的那盆红梅。那红梅是我冬日于琼山梅园择选半日才挑中的一株,我只盼你能喜欢它。” 华俸:“……” 很好,很好。她不带感情地想。 要不是她记着上辈子的事,此刻都要被他舌灿莲花的言语说得心生愧疚。 然而,此时的华俸只有一个想法—— 那年冬天,时宣在琼山怎么没被冻死?真是苍天无眼! 华俸不愿与之纠缠,唯恐再多听一句话便忍不住要抄家伙赶人。 于是她快刀斩乱麻:“时公子,真抱歉。花盆我不经意砸了,花我也不当心折了。缘由无他,我看上别人了。” 万万没料到她作如此回答,时宣顿时一愣。 紧接着时宣终于露出惶急之色,他匆匆上前一步试图拉住华俸的手腕,被华俸不着痕迹地轻巧躲开。 “我不信,”时宣面色苍白,眉头紧皱,语气微颤,“你诓我的是不是。” 她看着时宣急赤白脸的样子心中暗爽,笑吟吟道:“我何必口出诳语。” 微微一顿,她悠悠补充道:“还有,我看上的那个人你也认识。” 时宣一惊:“你……” 华俸轻轻抿起嘴角,故意摆出一副少女羞涩的情态: “他便是时墨,你的嫡亲胞弟。我相中他了,恨不得明天就上门提亲。” 时宣如雷击顶,一张俊俏的小脸上血色尽褪。他喃喃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清亮的眸子闪过一抹畅快和捉弄,不待他细细辨认便消失无踪。他只瞧见她眼中的冷意愈盛,好似寒冰之下有火焰静静燃烧。 时宣不免心头一震,一个可怖的念头浮现在他的脑中:眼前的这个女子,是不是察觉什么了。 紧接着他便激烈地否认了这个想法:她只是一个未出阁的二八少女,从何知晓他筹谋的事。 …… 华俸无视时宣惊诧惶恐的神色,也懒得去猜他脑子里的天人交战。 她抖了抖宽松的衣袖,提步走向门口,任由时宣无言地凝望她的背影。 庭院的冬风卷起细碎的雪沫,挟着冷冽迫骨的寒意扫进堂室。 华俸侧首看向堂内瘫坐的月白色身影,眼神晦暗,神情莫测。 她平静地开口,声色幽微仿佛夜半的鬼魅:“天色不早了,时大公子,请便吧。” * 解决好第一桩心事,华俸舒坦地筹划第二件大事,那便是华家的家业。 上一世,华家六代单传的华家家主华天只有一个独苗闺女,就是华俸。 华俸自幼知晓她将来会是华家唯一的指望,于是幼时认认真真地跟着亲爹学本事,继任后勤勤恳恳地操持家族营生,长大点又本本分分地听从家族族老安排,与时府结亲。 她为了壮大家族势力可谓殚精竭虑。即使后来陡生变故内忧外困之时,也未曾置华家于不顾。 然而,华家的世仇实在是太多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自顾不暇,时府冷眼旁观,华家阖族在明枪暗箭中风雨飘摇。家族气数将尽,疲态尽显,估计在她过身后华家撑不了几些时日就败落了。 这一世,华俸决心防患于未然。既然她曾经拼尽全力也做不到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那不如釜底抽薪,从根源解决问题。 于是她拍板定音,决定遣散家奴,分割家产,金盆洗手,关门大吉。 她要深藏功与名,云游四海,做闲云野鹤,好不自在! 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