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苏裴晗一只手挽起袖摆，另一只手执着狼毫。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背上淡青色的脉络隐隐突起，就连写字也都带着几分清雅矜贵。

宋卿卿的目光流连在他手上，直到苏裴晗停下笔，将狼毫递到她眼前，她方回过神。

苏裴晗凝眸望着她问：“公主可要写写看？”

宋卿卿重新将视线落在纸上。虽说早就在收藏的原作中见过他的笔迹，但如今亲眼得见中意的丹青大师写下自己的名字，这感觉倒是有些奇妙。

她接过笔，学着他的模样挽起衣袖，在他写过的纸上依葫芦画瓢，很快便临摹出“宋卿卿”这三个大字。

只不过这三个字中，“宋”字乃是她早就学成的字样，而“卿”字她却写得歪歪扭扭，半点没有他写出的神韵。

宋卿卿从前仿过许多大家的字体，结果自己的字却成了个四不像。

而今她照着苏裴晗写好的字，又在其后临摹了好几遍。但无论她如何改变自己的运笔，都没办法完全复刻它原本的模样。

宋卿卿本就没什么耐心，此时更是心中恼火。她不耐烦地将笔摔在砚台上，靠坐于椅背，闷闷不乐道：“这个字太难了！”

苏裴晗见她似有恼意，犹豫了半刻，轻声道了句：“公主，得罪了。”随后他站起身走到宋卿卿身后，将笔再次交到她掌心。

他半俯下身子，宋卿卿仍是坐在椅子上。苏裴晗虚拢着她的手，宋卿卿手背上传来若有似无的冰凉。

周身萦绕着淡雅清幽的墨香，苏裴晗的气息似乎就喷洒在她耳侧。宋卿卿不自觉僵硬着身体，一抹薄红悄悄爬上耳后。

若是从前她定然会将他一掌拍开，指着他的鼻子高声斥责他以下犯上。但此时她却仿佛被施了定身术般，半点动弹不得。胸腔中乱撞的心跳声似乎传进耳中，那只本该甩开他的手也全然不由自己控制。

很快，“卿卿”两个字便出现在白纸上。

苏裴晗松开她的手，“公主可以照着方才的运笔方式再试试看。”

宋卿卿低着头，闷闷“嗯”了一声。

“若是再有何问题，可随时问我。”

苏裴晗见她似有所顿悟，便坐回她身旁椅子上，拿起案桌上的一卷诗经自顾自地读了起来。

宋卿卿长睫轻颤，忍不住朝他悄悄瞥去一眼。

身着素白儒衫的男子正襟危坐，正凝神看着手中书卷。见她目光投来，他便微微侧首，向她露出一个淡然而温和的浅笑。

宋卿卿心头一热，急忙收回视线。她埋下头，手里执着笔，在白净的素纸上胡乱画了几笔。

良久，脸上的热意消散。她放下笔，轻轻捏了捏自己的脸，将目光落回到纸上。

原本空白如水的纸张上染上了乌黑的墨汁，其上赫然写满了苏裴晗的名字。

苏裴晗见她搁笔，也将书卷放回案上，侧过头来：“公主可是写好了？”

宋卿卿见他靠近，立即双手盖着纸，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刚才她的指尖无意沾上了墨，又在自己脸上摸了摸，因此苏裴晗一眼就瞧见她脸颊上的黑点。

一张白皙娇嫩的小脸上点着几个指印，活脱脱是一只别扭小花猫的模样。

苏裴晗本该提醒她将脸颊擦净，但瞧她这娇俏的神情，到嘴的话却被咽进肚子里。

他默默移开视线，只是看向诗书的双眸又忍不住被她吸引，悄悄向她看去。

宋卿卿用掌心遮掩住纸上的字，心里犯起愁来。

这苏裴晗就在她身旁，若是让他瞧见自己在纸上写满了他的名字，还不知会对她生出怎样的误解，她该如何趁着他不注意时偷偷处理了这些字呢？

她心虚地瞟了他一眼，二人视线正巧对上了。

宋卿卿先发制人：“你偷看我！？”

苏裴晗微怔，一时并未应答。

宋卿卿立即肯定道：“你在偷偷看我。”

眼见自己占据了上风，她满腔的担忧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宋卿卿的身子凑近几分，一双美目仔仔细细盯着苏裴晗，直到把他盯得败下阵来。

“公主，”苏裴晗退后了些许，腰身倚靠在椅背上，“你的字还没练完呢。”

宋卿卿轻哼一声，想起他刚刚教她写字的样子，蓦然问道：“你从前可有教别人写过字？”

苏裴晗愣了愣神，答道：“倒是教宁安写过几个字。”

宋卿卿脑海中无端浮现出苏裴晗虚虚拢着宁安在怀中，握着他的手写字的模样，忍不住抖了抖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