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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楼下,迈巴赫停在停车区,司机远远瞧见宴随走过来,以为他要走,麻溜地就下了车,立马给他开车门:“宴总。” 没见到钟余,他好奇但也知道不是自己该问的,就没出声。 上了车,司机还没来得及问他要去哪,就听到后座的人吩咐:“去城东周记。” 车子开出医院的停车区,驶上宽敞的马路,宴随伸手降下车窗,一股清爽的凉风扑面而来,刚才搂着林初柠时,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不算熟悉的清香,似乎又在鼻间萦绕。 适才扶着她的时候,他才发现她的头发还有点湿湿的,靠得近了,她发丝上的香味也钻入他的鼻尖,那味道很陌生,和他记忆里她以前惯用的香水味大不相同。 也是,她林初柠向来将喜新厌旧这一原则贯彻到底,又怎会对一个香水,甚至是一个洗发水香味,长情到这么多年都不换呢? 可他一直都记得,她夏天胃口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周记的海鲜粥和鲜花糕,但因为远,又要排队,她就算馋着,也不愿动一下,那时候他知道她爱吃,便隔三差五地从南一中坐公交去排队,来回近六个小时的奔波,却在看到她心满意足的笑容时,疲惫烟消云散。 只是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喜好,究竟是像这香水味一样,彻底变了,还是,依然跟从前一样。 * 宴随离开的时候,林初柠其实是知道的。 听着那不轻不重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悄悄用余光往那边看了一眼,看到那道颀长挺拔的背影走过拐角,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林初柠挺直绷紧的背脊不自觉放松下来,可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收回视线,双手交叠握着手帕搭在膝盖上,盯着看了一会儿,林初柠莫名烦躁起来,随手把那手帕随意揉成一团塞进了包包里,眼不见为净,而后思绪放空地继续看着红色手术灯。 没一会儿,走廊另一头又传来一阵急促的高跟鞋踩地声,最后停在林初柠的面前:“你好,请问……柠柠?” 林初柠听到动静也转头看了过去,眼前这个衣着光鲜贵妇,打扮精致,但因为奔波而看上去有点狼狈的女人,正是她的继母闻清钰,她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高瘦的清秀大男孩,他同样瞪大了眼睛看着林初柠,眼底有欣喜,也有许多复杂的情绪,六年变化太大,林初柠看了一会儿才认出,原来是林知谨。 “阿姨,是我。”林初柠站起身,语气不咸不淡地应了。 大约是太震惊了,闻清钰下意识问了句:“你什么时候回国了?”她语气里的惊讶太过明显,问完后自己也很快察觉到这话很容易让人误会,“柠柠,你别误会,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 “嗯,我知道。”林初柠了解闻清钰,虽然当初林铭川再婚的事情,让她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无法接受,和闻清钰还有她带来的那个小拖油瓶林知谨的相处自然不会太亲切友好,后来渐渐看开,关系也始终处于一种不冷不热,互不招惹的和平相处状态。要说闻清钰对她有什么恶意,林初柠自己也是不信的。 这时,一直站在闻清钰身后没有说话的林知谨也突然开口叫了她一声:“姐。” 声音哑哑的。 林初柠点点头算是回应,这才回答闻清钰的问题:“我前几天回来的,一直住在外面,今天刚回家,就突然接到电话,说爸爸他出车祸了。” 说到这个,闻清钰才想起自己来这儿的原因,脸上布满担忧,急急地问:“铭川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林初柠把刚才护士跟自己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给闻清钰听。 闻清钰听完,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还是林知谨及时伸手扶住了她:“妈。” “阿姨!”林初柠也伸手去扶。 闻清钰被两人扶着在长椅上坐下,忍不住流出了眼泪,“怎么会……怎么就遇上了酒驾呢,怎么偏偏是他。” 看到闻清钰哭,林初柠刚刚才稍微冷静平复下来的情绪又被勾起悲痛和恐慌,鼻子酸酸的,但是想到宴随说的那句话,她还是强忍着没哭,反过来安慰闻清钰:“阿姨,别哭了,我爸他,肯定会没事的。” 闻清钰却像是没听到她的话,双手痛苦地捂着脸,陷入了自言自语的状态,“我明明都劝他好多次,要他放弃算了,要是他早听我的,放弃了,就不会发生今天这种事了啊。” 她一边哭一边低声呢喃,又因为嘴巴被手捂住,站在她面前的林初柠听了个大概,却听得一头雾水,但直觉告诉她,这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 她正想问个清楚,然而还没开口,旁边的林知谨突然开口:“妈,姐,手术室的灯灭了。” 听到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