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苏窈白着脸许久,方才下定决心般出声。 “那便省去那些大阵仗,你动作轻点,去把那边的偏殿收拾收拾,把我惯用的东西都拿去,好叫我去了就能歇息。” 她从小,虽不至于无法无天,却也没什么怕的,可眼下却是真怕上了。 如今房也圆了,她与魏京极相敬如宾,未必就不能安分过完这两年。 说到底魏京极兴对她,大抵也是习惯居多,要说心仪到何种程度,应也不多,不久前,他可还认真考虑过娶别的女子为妻。 这两年,只要他对她新鲜感没过,好聚好散亦不错。 白露略有些踟蹰,还是点了点头。 反正,郡主在东宫做的不合礼数的事情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桩。 况且郡主初经人事,哪禁得住那样折腾的!今儿她瞧郡主的模样,活像丢了半条命,分殿睡也不失为一个法子,日后搬回来就是了。 白露想的轻巧,苏窈却是抱着在偏殿久住的想法,等殿内收拾好了,她迫不及待进殿,一把将自己抛在被里。 她不知道的是,魏京极一从书房出来,便马不停蹄来到了主殿,恰好将她二人的话尽收耳底。 满怀柔情的胸腔霎时像被灌了冰,倏地凉透。 可他没有出声,也没有制止,只是沉默地站在朱红窗牖前,日头逐渐黯下,将俊肆青年倚在窗前的身影拉的很长。 听着偏殿传来的动静,他的眼皮垂的越来越低。 在偏殿的门合上时,魏京极终于有了动作,他站直身体,往偏殿看了一眼,默不作声地离开。 今日是他们新婚第一日。 若她嫁的是段凛,她可会如此对他? …… 书房内,梁远正在整理奏折。 新婚燕尔,连太子殿下都不能免俗,头回在批阅奏折时分了心。 早上接见朝臣,还时不时没头没尾地勾唇,惹的一众人心惊胆战,还以为是自己哪做的不好,竟将素来冷苛的太子都气笑了! 梁远看的是哭笑不得,这不,殿下才待了两个时辰便坐不住了,找了个借口,又去了太子妃那。 他整理好奏章,将最新的证词摆在显眼的位置,就准备离开。 门在这一刻被推开。 “殿下。”梁远意外。 魏京极低头嗯了一声,走进时,屋内忽的带起一阵凉风,梁远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青年行至案前,拿起梁远放在案上明黄色信纸,懒瞥了一眼,淡声:“都在这?” 梁远道:“是,前两页是换取过盐引的大商贾名单,后面是陈傩的供词。” 魏京极的眼神在重点画出的那个人名上停顿两秒。 “朱牧。” 梁远流利道:“此人是康建元年的进士,家中曾经十分贫苦,家中数个兄弟姊妹皆死于饥荒,如今当了齐州太守,也因简朴闻名遐迩,可陈傩一口咬定,那日要杀他们的人便是朱牧。” 天下食不果腹的读书人不知凡几,少有能一举中第的,梁远调查时也不禁心生感叹,可也着实不解。 “殿下您说,这陈傩是否有认错人的可能?微臣以为犯此案者,皆为国之巨蠹,贪馋如命,可这朱牧数十年如一日的清廉,身家也清白,百姓都看在眼里,何以要去搅这浑水?” 能瞒过东宫情报网的人并不多,梁远亲自去查,也证实了朱牧绝非表里不一之人。 魏京极淡漠地抬起眼皮。 “身家清白?” 梁远被问的一愣,立马将朱牧的生平又仔细回忆一遍,其实他也隐隐有过些异样的念头,可总是极快闪过,令人抓不住。 魏京极冷白手指在证词上一点,波澜不惊的开口:“他是康建元年的进士。” 梁远顿时醍醐灌顶,张大嘴惊声道:“是了,康建元年!” “康建三年,翰林院不再包揽会试,圣人恩准各考生入殿面圣,往后在殿试上被录取的各进士,皆被称作‘天子门生’。” 他压抑着内心的震颤,继续道:“而朱牧中举那年,恰巧是翰林院操办的最后一年,他那时正是贫寒时候,人却满腹经纶,欲将其收于门下的人必定多如过江之鲫,只是不知是何人……” 竟也没听到过半点风声。 魏京极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将证词收进暗格,挑一支笔,开始批阅奏折。 刚解了心中大惑,梁远无意识放轻松许多,顺口就问:“殿下,您适才不是去陪太子妃么?怎的一下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