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鳞藏彩
李灵均在铜驼大街襄国公府门前,蹲守了一个早晨。 这条街静谧森然,连个引浆卖早点的都没有,他从自己王府里出来的时候,没什么胃口,这会儿却肚子开始咕咕了。 他寻思着沈穆再不出来,就到早市上买个炊饼、喝碗儿胡辣汤,正美美盘算着,襄国公府侧旁的小门却开了,一个仆僮打扮的,挎着一个布兜子,从里头走出来。 仆僮向着门里拱手,低声说道:“不过二里路,我去去就回。” 门里人像是在嘱咐,语气殷切:“……到了人家门子上,多候一时也没什么的,毕竟咱们是去退文书信物,到底是触了人家霉头……” 仆僮说是,“都是神都有名的礼仪人家,不至于将我打出来,说到底,又不是咱们府上先提的。” 门里人说好,仆僮便转身去了。 李灵均无比好奇他们是去做什么事,可惜此时身有要事,不然他非要跟上去看一看不可。 好在他等的人一时就出来了。 沈穆穿绯色,在薄薄的春日里颜色将将好,他看见李灵均跳下马车,并不意外,只称了一身二大王,便跳上了他的马车安稳坐下。 “下官往玄武门当值,多谢二大王。” 李灵均对于沈穆这种毫不客气的嘴脸、理所当然的态度,十分不理解,换了平时他也不会惯着他,怎么着都要打上一架,这会儿却因有事相求,忍下一口气来。 “本王昨夜的提议……”李灵均迫不及待地问他,“你怎么想的?” 沈穆仰着头倚靠在马车的软壁上,闭着眼睛,像是置若罔闻。 李灵均心力交瘁,无言地看着他,又催了一句,“本大王问你话呢!” “此事你能做主?”沈穆反问一句,眼睛仍是闭着的。 李灵均哑了口。 阿耶只说沈穆不错,叫他打听有没有婚配来着,并没有叫他传递什么意思,此时沈穆问了,他便不好擅自回答了。 “说点别的吧,”他决定换个话题,问起了沈穆这日子的行程来,“你先不忙去当值,本王那宅子还有些需修缮装潢的,要请托你去做。” 马车颠簸了一下,沈穆睁开了眼睛。 “二大王,那是我的宅子。”他纠正,“赁钱还没给。” 李灵均在心里恼怒着阿耶的小气,面对沈穆的反问,他只能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 “你那宅子,湖山路桥都维护的极好,就是几个院子里的陈设实在老旧,花草也种的过于平庸,我妹子喜欢千叶牡丹,还喜欢转个不停的走马灯、香的熏死人的木犀、帘幕窗景都要改一改,还有正院里的牌匾,写的都是什么啊?” “八砚馆,正心居……这哪儿像女儿家的居所嘛?一阐提来了,搭眼一看,就知道咱们在造假。” “咱们?”沈穆慢条斯理地把话接过去,“我沈穆从不造假。” 他坐直了身子,问起了关键之处,“二大王,这些我都去做了,你干什么?” 李灵均妄图贪污的小算盘被打翻了——虽然阿耶不打算将沈穆的宅子买下来,可到底还是许了他先装潢后报账的权限,可后报账就得自己先垫银子,抠搜的他,便打算叫沈穆来做这个冤大头。 “圣上原就是叫你协同本王办事,除了这个,你不就管着一阐提来神都那几日,百姓们的嘴巴吗?”李灵均毫无廉耻地说道,“再者说了,这府邸装修的美了、精致了、香喷喷了,往后不还是你家的吗?” 外头传来卖花声,沈穆掀开角窗帐,卖花人在冷清的街巷里,兜售着一枝春天。 “千叶牡丹走马灯,木樨香。”沈穆道,“我都不喜欢,留着无用。” 李灵均心里的小算盘快被他摔烂了,真是油盐不进! “好好好,你快把本王气死了!” 二大王的马车在春日的清晨晃呀晃,瑶光殿临水的廊庑下,李仙芽趴在阑干上,只拿着一本册子翻呀翻,恨不能翻出一朵花来。 鹿梦捧来雪泡梅子酒,接过册子,侍奉着公主饮了一口,方才嬉笑着发问。 “依着圣上这阵势,倒像是真的要为公主选婿似的?”她说起晴眉来,“今儿一早,二大王就叫人来搬家什,晴眉姐姐正接洽着呢。” 李仙芽毫无兴致。她向来做什么事都很认真,眼下寻不到可陪她做戏的人,就有些不踏实。 鹿梦察觉到了,翻开手里的册子瞧一瞧,“……圣上说,这册子里,都是礼仪院搜集来的青年才俊,不论是才学还是家世,都是上上人选,公主选不出来一个么?” “这上头可没画长相。”李仙芽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