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千寻里绘从未觉得自己的女儿如此刻这般陌生，细碎的短发，宽松的男子篮球服，不男不女的打扮，这是她的小羽吗？在观众席的一个小时，是她人生中最难熬的时间，眼看着她和一群男生频繁肢体接触，甚至还被人压在身下……每每想到那个场景，她都快要晕厥过去。

小羽连捂脸的勇气都没有，她强迫自己精神抽离，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心中的疼痛。

“看看你这不男不女的样子，丢人现眼，千寻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无论母亲怎样暴怒，说的却都是事实，因此她不会反驳，她也无从反驳。

千寻里绘深吸几口气，看着她怯弱的神情，终于平息了怒气，语气依旧冰冷：“把衣服换了，立刻跟我回东京。”

小羽直到此刻眼神才发生了一点变化：“抱歉，母亲，我现在不能走。”

“什么？！”

声音不大，语气却依旧坚定：“没有打进全国大赛，没有拿到冠军，我绝不回去。”

“你……你……”

母女俩对视，谁也不肯退让。

只有在这一点上绝不能退让，她不能放弃。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回不回去？”最后通牒。

“不。”

“不知羞耻！”

小羽眼看着那巴掌再次扬起，心情却无比平静，她知道这一刻她和母亲之间的间隙已经到了不可填补的地步了，但是，就算是这样，她也没有办法回头。

她闭上眼睛，等候的脸颊的疼痛却没有降临。

“你是谁？快放手！” 千寻里绘薄怒的低吼。

小羽这才睁眼，流川枫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此刻抓住了母亲的手腕，后者又惊又气，怒不可遏。

“流川……”她呆呆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身边的人，此刻却没有别的想法，而是急道，“快放开，流川。”

流川枫看到她红肿的左脸，默不吭声的放开了千寻里绘的手腕，只是看着极为相似的长相，就知道两人的关系，但即使是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母亲会这么狠心打自己的孩子？

“这是我的家事。”

与你无关，流川，请离开。

他皱着眉看着她，终于开口：“该走了，他们都在外面等着了。”

不管她情不情愿，她已经被他拉扯着从千寻里绘身边带走，强制的将她带离那个令她窒息的环境中。

“你真是我的耻辱。”

冷若寒冰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让本就恍惚的精神状态更是一阵眩晕，呼吸被夺走，她站立不住摇摇欲坠。

那只手紧紧的拽住她。

什么都没有了……比赛，哥哥，还有母亲……什么都没有了。

在母亲看不到两人背影的时候，流川枫放开了她，他独自走在前面。

其他人都已经上车，只剩下他们两个。走出场馆外的那一瞬间，强烈的阳光铺天盖地的覆盖，适应了昏暗的楼道的她此刻被灼的头晕目眩睁不开眼，少年高大的背影挡在她的面前，挡住了刺眼的阳光，也仿佛挡住了她心头的乌云。

隔天的湘北，小羽没有去，她托未蓝跟学校请假，连带着篮球部的训练。未蓝看着她的状态答应了，嘱咐她就在家好好休息一天，她也要借此机会跟伯母好好谈谈。

一年级10班教室里最后排中间的位置，罕见的空缺。

睡到迷糊的流川枫某一瞬间醒过来的时候，习惯往那边望去，这一次却没有阻碍的，直直地看到了窗户外大片茵绿的树叶。

天花板是静止的单调的白，只有关闭的吊灯垂着，因为窗帘遮住室外的光线，卧室内漆黑一片，此时何时，小羽躺在床上，没有去思考，也并不在意。

她只知道一件事，她已经失去了全世界。

哥哥，母亲，亲近的人都在被她伤害，篮球部，全国大赛，唾手可得的胜利也被她葬送。千寻羽，你干了什么？

你什么都做不好。

深深的绝望的漩涡，不可自拔。

咚——咚——

沉闷的奇怪声响从屋外传来，那震动的声音又震得她床都有感应，是谁在恶作剧？身心疲惫无力的小羽本无心去管，但是那声音搅的她没有办法沉浸思绪，吸走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无奈的下床，拉开窗帘，正午的阳光灼人眼。

她从二楼窗户往下望去，正瞧见低头捡球的流川枫抬起头来，两人遥遥地四目相对，谁也都没有说话。

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