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看清来人长相之后，白敛面上浮现诧异，再无从容之色，沉凝道： “ ……魔族少主？你竟然还没死。”

游虹影将踉踉跄跄的少女带到身后扶稳，却隐约感到了姜时七的拒意。

他垂下眼睑，松开手中的人，望向白敛，微微挑眉道：“是又如何？”

白敛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可知我是谁？”

“你是谁？我想想……”游虹影抬头看天，摸了摸耳朵，“想不起来诶，哪家无名小卒？”

白敛冷哼一声，道：“三千年前追剿你的领头人。”

游虹影笑了，“想杀我的人多了，你，排不上号。”

白敛神色一滞，声音冷了下去，“呵，我猜猜，一定是星辰命道那帮倔驴吧？也只有他们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救下你这个祸害。”

“祸害？”游虹影也收起神色，“三千年前你们说魔族是祸害，便杀光了所有异族，如今你人族一家独大，三千年间却再无一人飞升。”他微微眯起眼，道：“此乃天谴。”

“区区魔族，何敢议天！”白敛喝了一声，当即出手。

他双掌泛青，直向游虹影劈去，在空中化作一片巨大的银刃。

游虹影眼底浮现一抹沉郁得几乎化不开的杀意，欺身向前。

姜时七心中一紧，发现游虹影竟没有用他刚才得到的神剑，而是同样以手掌去接，掌风霎时化作磅礴黑雾，将银刃寸寸吞吐。

两掌相接的刹那爆发出吞噬一切的气浪，对冲之下，两人各自后退几步，白敛面色更加苍白几分。

气浪冲到姜时七身前三尺处如潮水褪去，姜时七看到游虹影回头的一眼，“你先离开这里。”

“那你……”

游虹影对她笑了笑，“我没事。三千年前他赢不了我，今天，亦然。”

他活动了一下关节，举起那把看起来极为沉重的长剑。

“但是，有一件事我要拜托你。”游虹影嘴角浮起一抹苦笑，“用了这把剑后，我可能被它影响而现出本体，陷入梦魇，甚至失去理智，但是……我相信，那时的我，也会记得你。”

“我也相信，未来的你，会将我唤醒。”游虹影将什么东西抛掷过来，极轻地叹了一声，眼中隐有留恋，“小十七，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依然要当一自由自在缁衣客，与你，人间闲游。”游虹影看着她，眼神晦涩不明，意有所指道：

“但很多时候，我别无选择。”

姜时七接住后，发现是一颗小小的紫色算珠，她将算珠攥紧，蓦然感受到游虹影在她唇角留下极轻的一吻，衣角擦过她的皮肤，他说：“记得我。”

“我当然会！”她双目微红，仓促之间，来不及握住他飘忽不定的影子，他已转身离开了她。

姜时七大声喊道，“但是你还没告诉我，你的本体……”

是什么样子？我该如何找到你？

游虹影将从不离手的招牌幌子向上一抛，翻滚一圈，化为一条栩栩如生的黑龙。

黑龙昂首修尾，在空中盘旋一圈，龙头生得极为骇人，却眸色柔和，来到姜时七面前，以同样的方式裹挟着她，直往头顶冲去，冲破一层层楼宇，而姜时七站在它爪子上，毫发无损。

在一阵巨大的轰响后，姜时七发现自己已经离开那条黑暗的甬道，而地底的战斗似乎才刚刚开始。

她有些失力，定了定心神，四下望去，尽是残垣断壁，被反复折腾的斗兽场，地表也是塌得不成样子，然而她往下一望，心中悚然一惊。

黑暗的地底竟然还潜藏着成百上千的秘室，甬道纵横交错，无数个密密麻麻的异兽培养皿，如同生长在黑色血管上的肉瘤。

如此庞大的规模，绝对不是白敛一人的手笔。

姜时七很快想起游虹影方才所说的“天谴”、说天谴之下，人族再也无法飞升。

飞升之路断绝，修士们用尽一切办法之后，开始走上歧路，一步步向曾经为人不齿的邪修靠近，只为那畸形的“长生”。

姜时七想了想。

参与其中的，绝对不止白敛，不止琉英府，不然无法形成如此规模——像白敛这种曾经的天才，怎么可能容忍自己蹉跎后半生。

那么，九大宗门，各大家族，可还有一个清白之地？

想明白其中的关窍后，姜时七后背发凉，同时升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拜托，她只是一个领了炮灰剧本的练气期小师妹诶。

“系统，我真的没有穿错世界吗？”姜时七问，“这真的是那个虐恋情深简单无脑的仙侠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