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归林与尸骸净地（四）

“你师妹？”华瑶立刻想起那个背着人偶，看起来稚嫩纤细的少女。

三个月前，当她踏上千衍宗，向沈霜序提出邀请时，也正是那少女要与她同台竞争，彼时沈霜序对两人都毫无反应，华瑶暗自猜测，他根本就不在乎所谓的小师妹。

难道三个月的时间，就让沈霜序态度大变？

华瑶咬了咬牙，“她不是和你一起进来的么？”

和她一起……

沈霜序面色苍白。

作为千衍宗大师兄，他最首要的职责便是保障每一位师弟师妹的安全，却在进入秘境后不久，就弄丢了小师妹。姜时七才练气初段，性子柔弱，万一遇到什么危险……

金丹以下灵识受限，他找不到小师妹，还被一道莫名的黑雾锁定，怎么也无法摆脱。

既然如此，那就突破金丹！

沈霜序眸色一沉，当即开始强行突破。

华瑶目瞪口呆地看着沈霜序浑身上下迅速凝冰，冰层不断向外延伸，在沈霜序周围结成厚厚的一层茧。

“他不会要在这里突破吧？”

突破金丹对心境要求极为严苛，绝大多数人都会寻一处静地，再邀请三五好友前来护法，一旦出了什么岔子，就会道心不稳，伤害根基，更有甚者，还可能走火入魔，变成失去理智的凶徒。

但也只有沈霜序突破金丹期，才能拯救被困在树林中的所有修士。

最可怕的鬼脸已被沈霜序击破，他们身上那些似乎是尸体的东西也就是坚硬了点，闹心了点，造成的伤害其实并不大。

华瑶望着面前硕大的冰茧，心跳渐渐平稳下来。

而且，如果沈霜序突破成功，第一眼看到的人是自己，他一定会很感动。

幽幽荧光从林中四面八方升起，如飞蛾般扑进冰茧。

好消息是，秘境中灵气充裕，完全满足沈霜序的需求。

众人看着飞蛾们不断汇聚，在冰茧上覆了一层又一层，将其抬起，悬浮在空。

坏消息是，就在此时，天摇地动，将荧光摇散了许多。

华瑶听见从地底极深处传来似是远古般久远神秘的一声呢喃，缠绕着他们的尸手就跟发了狂一般，以突如其来的力量将他们疯狂下拽，不断有人被拖入地底。

此时那只被击倒在地的鬼脸上布满难捱的痛苦，在呢喃之下如雾般消散，升腾在空中，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巨大的黑雾，黑雾中隐隐浮现一具姿态诡异的骨架。

又是一声呢喃，地下所有尸体挣扎无果，都在黑雾的召唤下急飞而去，化为骨架上的一片片血肉。

骨架逐渐凝实，黑雾中出现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年。

死尸消失，修士们纷纷起身，慌不择路地逃走。

然而黑雾代替尸身缠上他们的四肢，将其牢牢禁锢在原地。

那少年从黑雾中踏出一只白皙干净、青筋分明的脚，并未急着下方的砧上之肉，而是不慌不忙走到冰茧前。

少年举起双手，那冰茧在他的注视下碎成两半，脸上浮现嗜血的兴奋。

冰茧中，沈霜序须发皆白，终于见到弟弟的他却没有任何喜悦，双眸比挥之不去的浓雾更深。

对视两秒，两人当即战在一处。

“沈霜序走火入魔了！？”

地下重获自由的修士惊叹着抬头看了一眼。

沈霜序在空中造了一个冰雪之境，而那不知名少年的雾气如同阴云般将其围绕压制。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在其中眇眇忽忽，难以捕捉。

“小姐，我们还是快走吧。”随从侍女带着哭腔拉上华瑶的衣袖。

“我不走！”华瑶将其用力一甩，她甩出翻花结，在空中辗转腾挪建起一道天桥，而后飞身上空，随身携带的攻击灵器对着阴云一一射出。

然而她刚踏上天桥，就看到自己的灵器纷纷失效，冰天雪地中那白发人看了她一眼，一道巨大的风刃便裹着大雪而来，将天桥拦腰斩断。

这一眼……

华瑶跌落在地，抚上自己的心口，竟觉得万物阒寂，天地廖然。

人事至此，天道难明，生无所立，死亦何悲。

华瑶着了魔一般，捡起身边的一把剑，直直向腹部刺去。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庄严悠扬的梵音制止了她的动作。

“般若波罗蜜高山，十力诸佛而依止，三涂众生悉救度，度已不起众生相……”

“嗡——”

她看到天边飞来的一前一后两道红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