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锦暖锅(1)
以前江菀柔只知道大马路上有故意摔倒碰瓷车主的路人,还有专门碰瓷企业的职工则是最近新增的冷知识。 故意拖延、不签劳动合同算是常见手段之一,因为一旦离职就有可能因企业不签合同的过错而获赔双倍工资。再比如,主动要求企业不要为自己缴纳社会保险,这样一来就有了事后向劳动部门进行“正义”举报进而索赔的坚实基础。 海州的工厂大多都集中在经济开发区和科技园区,这类劳动纠纷一度频繁发生。 第一次是在去机场接陆迦南的路上听薛禹城提起的。 前脚他还在接着午饭的话题细数杨纾凛探店时踩过的各种坑,结果杨纾凛像是怕江菀柔冷清似的,将话题导到她这儿来了。 “菀柔,你说厂里员工打架是怎么回事?要不要去老薛他们频道热线求助啊?老薛,你是不是劝过不少架呀?” “可能就是新老员工不和吧,厨师已经干了十多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和进厂不到三个月的新员工打起来了。” “那你可要上点儿心了,一进厂就捅娄子的员工可不大好管理。” “不是呀,”江菀柔向前排靠了靠,“新员工是受害者呀。” “事情的经过我不清楚,”薛禹城从后视镜里看了江菀柔一眼,“也不能随便下结论。就是忽然想起来最近的职业碰瓷还不少,都是新来的人,提醒你一下而已。” “你这个人怎么老是把人想得那么坏呢?”杨纾凛一脸嫌弃。 “你们光看脸一个比一个精明,心怎么都这么大呢?”红灯停的功夫,薛禹城被杨纾凛毫不留情地锤了一拳。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江菀柔低头回想了一下,先前的打架发生在员工宿舍的死角区域,并没有被监控视频拍到。 黑灯瞎火里,李师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那么精准地击中了对方的面部。 说实话,厂里打架斗殴的事情很少发生。日常的刮刮蹭蹭在所难免,不过还没到过面部骨折这种程度。 纠纷经过调解暂时告一段落,皆大欢喜,几个知情人都没有在厂里多嘴。就连口风不怎么紧的人事徐姐都因为自己有责任在先,没有像平时那般八卦。 如果风平浪静,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既没开除也没罚款。 如今,正月新春里,小张却忽然默不作声、招呼也不带打地就直接和江南稻对簿公堂,着实令人感到意外。 元宵节家庭聚餐那天,正好陆以诺在场,江菀柔顺嘴问了一句这种情况有没有必要请律师,他能不能介绍一个收费便宜一些的。 当时,陆以诺没有直接回答江菀柔的问题,反倒问了小张的全名。 “你要人家的名字做什么?又不是什么名人。”江菀柔不解。 “我去帮你打听点儿内部消息吧。”陆以诺悠悠地卖了一个关子。 没过两三天,陆以诺就甩过来了一张名单,小张的大名赫然在列。 关于近年来的职业碰瓷现象,开发区劳动人事争议仲裁庭曾经在对企业的公共培训中进行过友情提醒。 但是出于保护当事人个人隐私的需要,仲裁庭无法指名道姓,也不能推定人家有罪,更不能向劳动关系中通常处于强势地位的企业进行倾斜和偏帮。 直到前年,一匹黑马横空出世。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这匹黑马在海州市劳动仲裁庭和法院提起了六起劳动诉讼,牵涉到四家用人单位,从而成功吸引了开发区众工厂里人事专员的注意。 越来越多工厂的人事联合起来,通过各种关系网拼凑出了一张列出职业碰瓷员工的黑名单。 江菀柔看了一眼,小张在里面只能算新人,去年夏天才开始活动。大半年的时间里,小张总共换了三家工厂,平均每家工作时间不到三个月,最近一家冤大头就是江南稻。 “这个只是内部名单,不能作为证据。”陆以诺解释道,“海州劳动仲裁庭官网有每次仲裁申请的基本信息,你可以去拉一个记录。不过,至于能不能当作证据,就要看仲裁庭的判断了。我不打包票哦。” 好在还是发挥了作用,小张没法否认白纸黑字的官方记录。 调解结束之后已经过了十二点半。 原本十二点到下午一点半是仲裁庭的午休时间,不知不觉占用了人家半个多小时。 愤怒的小张签完调解协议后,早就摔门离开了。 江菀柔抱歉地冲着收拾资料准备离开的仲裁员点头致意,“不好意思,辛苦你们了。” “不客气,这也是我们分内的工作。”仲裁员提前结了案子,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