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二朵雪花(十四)
绳。拉合发现此事后曾想过阻止,最终她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女儿们已经长大,是能够展翅高飞的雌鹰,不需要母亲再为她们参谋。 海月花有些羞愧地说:“是我不好,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塔木洪身上,忽略了她们。” “也没什么不好。”拉合很不客气地说,“图娜跟木拉拉是自由的海东青,不受重视反倒可以自我生长。” 生了儿子后的海月花要教女儿,这可比冬之女神的传说还要可怕。 这对二十年前的好友就此重修旧好,真正处于权力中央后,海月花才明白,什么扶持儿子当可汗,自己当可汗的母亲就心满意足,通通都是虚假空话,手握权力的人才知道这种滋味有多么令人着迷。 冬之女神祭祀大典上,新任陇北大祭司拉合向陇北的女人们讲述了一个新的“传说”。 从来就没有什么赐予男人弓箭,奖励女人针线的天神。从始至终,她们只有一位神明,那就是冬之女神,她赐予女人弓箭,奖励男人针线,可女男地位颠倒日月逆转,女神愤怒降下神罚,寒风是女神的怒吼,冰雪是女神的咆哮,想要万物复苏,就必须恢复正常的秩序,否则陇北将永无春日。 伴随着拉合的话,漫天风雪呼啸而来,甚至有数条冰龙盘旋于半空,目睹此现象的陇北人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眼睁睁看见冰龙化为流光,消失在了了身边。 众目睽睽之下,弘阔可汗成为了这场祭祀的最后祭品,拉合手起刀落,将他的头颅斩下,在没有人听得到的地方,她微笑着对弘阔可汗说:“这一刀,迟来了二十年。” 说罢捡起头颅放置于身侧木匣之中,这是她为父亲准备的贺礼,想来父亲收到后,会感到非常欣慰。 清卓大惊失色,弘阔可汗就这样死了?当着陇北女人的面,被新上任的大祭司一刀了结? 那可是号称最强的男人,威名响彻中原的强大勇士,这样的男人……就这么死了? 弘阔可汗脖子上的铃铛随着头颅掉落,骨碌碌滚了几圈,落到了了脚边,被了了随意踩碎,她站在高高的祭台上眺望远方,有她在天地也要变色生命亦将灭亡,可此时的陇北却蔓延着一种说不出的勃勃生机,如同绿芽突破冻土冒出新生,坚冰展开裂纹。 清卓随着了了的视线看去,天广地阔,江山无边,狭窄的胸襟因这壮丽之色撑开些许,装进了震撼与感叹,还有数不尽的不甘。 草原一望无际,沙漠荒芜辽阔,这是陇北。 高山河流,雕梁画栋,烟雨楼阁富丽堂皇——那是丰国。 自己这悲惨无助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如果她能像哥哥那样读书办差,如果她能看见巍峨的高山、汹涌的河流,能沐浴自由的风雨与黄沙,她就不会甘于现状,不会将母亲与哥哥视为人生的全部。也许她能继承皇位荣登大宝,这天下兴许也能是她的。 那样就没有和亲可言,她不会成为弘阔可汗的三名妻子之一,不会夹在哥哥与丈夫之间左右为难,更不会客死异乡——了了说得对,她曾有无数次机会改变现状,可她总在自怨自艾,等待母妃后悔,等待哥哥拯救,等待丈夫宠爱,等待亏欠自己的这些人良心发现。 真是愚蠢极了。 当清卓意识到这一点后,一直以来蚕食着灵魂的束缚顿时化为云烟,在这片广袤无垠的天地中,她像是再次被孕育,天生地养,无拘无束。 了了似有所觉,在她的目光中,小小的雪人逐渐凝聚成型,弘阔可汗作为祭品被斩杀的同一时间,清卓也就此重生。 拉合惊讶地发现祭台上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个陌生小女孩,了了随手将小清卓拎起来:“在我回丰国之前,让她跟着你吧。” 以冰雪之躯复活后只能从小孩子重新生长,清卓听了了要将自己交给拉合,破天荒的没有反对,而是乖乖走到拉合身边,这一幕被海月花看在眼中,问:“你怎么不把她交给我?” 拉合说:“看你对图娜跟木拉拉的方式,谁敢保证再给你个孩子,你会把她教成什么模样?” 海月花气到跺脚还无法反驳,当她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时,两个女儿已经长大不再需要她,无论她怎样弥补,过去的忽略与不公都是事实,拉合完全有资格谴责她。 陇北天翻地覆,这消息瞒不过丰国皇帝,一个月后了了收到第一封来自丰国的信件,写信人是德妃,她在信中诉说着自己的思念之意,拳拳爱女之心跃然纸上,信到结尾口风一转,小心翼翼试探询问陇北如今情况如何,是否有需要帮忙之处。 了了将信纸放至烛火上点燃,秋霞问:“公主可要回信?我已为您备好笔墨。” 了了摇头,“不必理会。” 从前清卓在陇北时,每月都会写一封信回丰国,德妃可是从来不回,只有逢年过节的大日子才会象征性回上那么一两封,这些信被清卓如珍似宝的收藏着,想念故土时才舍得取出看一看,即便上面只有寥寥几句场面话,连关怀都那么不走心。 果然,当了了不回信,丰国的信件反倒如雪花般接连不止,一开始德妃还能掩饰,到了后来已原形毕露,直接要求了了帮助成奕,太子势大,成奕愈发匹敌不能,他们终究是一母所出的兄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难道了了能不管? 德妃的每一封信清卓都看了,如果是从前她一定欣喜若狂,觉得母妃把自己放在心上,可复生之后再看内心却生不出半分波澜,一字一句尽透虚假伪善,只有利用无法掩饰。 最新一封信上,德妃如泣如诉讲述了自己当年十月怀胎是如何痛苦折磨,又是遭了多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