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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六弟的出生,母亲的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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皖南山区新修的竹子塘,中央波光粼粼,一丛丛繁茂的荇菜,碗口般大的碧绿叶片相互交错,其间绽放着几朵黄花。一个黑色的头颅骨漂在水面,时隐时现,宛如水宫中披头散发的巫婆,坐在水轿里,在水面一上一下起伏的晃悠着。几缕白发漂浮在水面,闪烁着刺目的光芒。头骷髅那两个深深凹陷的空洞里,散发着深绿色的光,枯瘦的双手,好似落水的亡魂,胡乱地抓着那几簇仿若救命稻草的荇菜。阵阵微风拂过波浪的间隙,那个黑色骷髅,嘴一张一合的地喘着粗气。

“大嫂别往前了,那里有塘印,里面有水鬼”三娘站在阔宽的塘埂上,双腿颤抖着,浑身筛糠似的,惊恐着双眼,凄声的喊叫着。

岸上一堆一堆的荇菜,淌着清澈的水流,几个零星的小默鱼,在荇菜中眨巴着乌黑的小眼。肚子一鼓一鼓的,尾巴一翘一摆的,嘴一张一合的,好像满肚子怨气,无处发泄。荇菜的腥香味弥漫在空气中,母亲挺着大肚子,挂着一双鼓涨涨的奶子,脸上泛着红光,竹筐子里的荇菜塞得满满的,肩上的扁担忽悠悠的闪着,拖着沉重的步伐,踉踉跄跄的回到家。

猪圈中躺着一个皮包骨头,黑瘦的母猪,六个圆滚滚黑润的猪仔,好似我们兄弟六人。狠命的拉扯着橡皮筋的奶头,使劲的吸着,头一拱,没有吸出奶汁;换了一个,又使命的吸着,用头又一拱,没有吸出奶汁;急忙又换到另一个。黑溜溜的一群猪仔,你用头拱我,我用屁股挡着你,嘴里嗷嗷的嘶叫着,互相快速的抢着奶头,发疯的吸着。母猪眼角淌着黄色的眼泪,嘴里“嗯嗯、吃,嗯吃”的哼着,好像对孩子们说“嗯,吃吧、吃吧,拉址吧,天不养人,哪有营养,没有办法……”。

母亲愁容满面,清洗着最为粗壮的荇菜茎秆,放在腌菜缸内,那时人们还没有解脱温饱,这个既能当粮食又当菜,还能喂猪,吃到嘴里酸溜溜的东西。谁能想到现在是大城市餐馆的珍品。

母亲洗着荇菜,感到腹中一阵拳打脚踢,剧烈的痛楚碌碡般滚动,汗水从每一个毛孔里渗出,散发着淡淡的鱼腥味。她紧咬着牙关,忽然裤腿内涌出了一滩乌黑的血,她咧着嘴呲着牙, 皱着双眉,双手捂着肚子,浑身颤抖着,紧咬着下唇,抬着沉重的肚腹,使出全身的力气,爬到裸露的床上。

“啊,妈妈,你怎么啦”?我吓得嚎啕的大哭。

“ 快——,快去叫你三娘来”母亲有气无力的说。

她脱下了浸了一片血的裤子,将胸前的褂子解开,袒露出了又大又硬的腹部和乳房,上面布满了弯弯曲曲的红色血管和蜘蛛网状的白色花纹。一阵接着一阵撕心裂肺般的阵痛袭来。她双手抓住身边的床沿,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震颤着、抽搐着。三娘说:嫂子,快了,屏住气,再用一把力吧”母亲双目圆睁,头一抬腰一挺,用尽全力。“哇”——一声啼哭,“嫂子,又是小子”。的声音窜出了窗外。

三娘对着窗外的我大喊;楠楠快去找你爸爸回家”。

我便一阵风似的跑到队屋晒稻场上,此时,父亲正在队屋晒稻场上与人交谈甚欢。一个40岁左右,穿着黄军装,脸上泛着灿烂的笑容,腰上挂了个牛皮枪套,枪上的一束红色丝线钻在外面,像狮狗的尾巴欢快地摆动着。他俩面对面站着,正聊得热火朝天。

“杨干事,那个刘青山在公社里管什么的呀”父亲脸带微笑的问。

“他是管农业的,分管你这个大队和青岭大队的,怎么你认识他?”杨干事问。

“他是我同事,我们在花山工会待过一些年……。”父亲歉意而自豪的说着。

“爸,妈裤腿内流血了,三娘说生小弟弟了,让你回去”我急忙喊着他。

“哟,这是谁家的孩子,长得虎头虎脑的,真可爱”。杨干事慈祥的看着我,用手摸着我胖乎乎的脑袋问。

父亲意犹未尽的看着杨干事,嘴唇欲动不动的。

“兄弟还不回家,老婆生孩子了”杨干事说。

“嗨,你不听见了吗?又是生个小弟弟,妈的!好命苦,一肚子全是带把子的大烟枪,尽烧钱的货!”父亲懊恼的说。

“唉”,杨干事叹了口气,摇摇头说:“回去吧,你这个丈夫当得……”。

“没关系的,都第六胎了,母鸡下蛋似的,一会儿就会拉下来了,没有多大事的”父亲虎着脸,手靠着背后,摇着脑袋,很不情愿的走回了家。

来到了母亲的床边,板着个脸,直着个腰轻蔑的看了一眼。

母亲说:“你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叫什么名字?还叫名字吗”?他阴沉着脸说。

“你这是,狗熊掉进蜜罐里不知道酸甜呀”母亲苦笑着,像只羽毛凌乱败阵的公鸡。

第二天母亲起得很早,把昨天的血衣服,血被子全洗了,又拿了一个大盆子,把昨天的荇菜放在里面,举着一个发黑缺口的菜刀,对着荇菜不紧不慢“直嚓,直嚓”的切着,嘴中念叨着:“你这个不挣气的东西,怎么生了个带把子的?又生了个带把子?让他又生气……,“直嚓、直嚓、嚓、嚓”切菜声越来越快,刀越来越疯狂的砍着,母亲脸上懊悔的表情也越来凝重,像刚打输了一场球赛的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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