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生母非圣母,生父不胜釜
芸娘自然是担心吴大夫一把脉,句荷的女儿身就暴露无遗。故此才反过来替句莲辩白。
句莲不知就里,瞥了二人一眼。
阿松带不走句荷,芸娘又忙着同吴大夫眼神交锋。结果反倒是句老爷站了出来。
句老爷走到句莲身前,阿松默默退后。
“给我吧。”句老爷沉着声音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大儿子。
句莲大约是想笑得,嘴角牵了牵,并未有什么表示。
句老爷伸手去捞少年怀中的婴儿。
句荷被这动静闹醒,肉嘟嘟的小脸,五官皱到一起,开口道:“各。”
句老爷的手顿住。
句莲亦是怔愣地低头看着怀里的婴孩。
句荷松开了已经被她折磨得没了形的衣领,揉着眼睛,又支吾道:“各,各。”
一个月的孩子,还不会说话,未发育成熟的喉舌只足以发出些无意义的单音字。
这或许只是孩子的呓语,又或许是她在叫哥哥。
她叫的第一个人,是哥哥。
句莲有些茫然。
句老爷微蹙着眉,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孩子的说话声很小,只有近在咫尺的两父子听清了发音。
句老爷抬眸瞥了句莲一眼,沉默地将孩子抱进了自己怀里。
句莲回到莲院时,阿竹也才刚从府外回来。
“少爷,您回来了……您这是……”阿竹看着自家少爷凌乱的衣衫颇有些震惊。
句莲一向是个注重衣冠整洁的人,从不允许自己看起来有丝毫的狼狈。
“沐浴,更衣。”句莲径直走进卧房。
阿竹虽则意外,但还是唤来下人替大少爷烧水抬浴桶,一面另择人到近前来告知他今日究竟发生何事。
句莲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了一身新衣,连发带亦换了一根,才神清气爽地走出卧房。
“大少爷。”阿竹垂首行礼。
阿竹是昔年句府先夫人从娘家带过来的仆从。只不过那时他年纪尚小,因此只在夏院中做些洒扫的粗活。后来先夫人离世,从前跟着先夫人的仆人丫鬟陆陆续续都被句老爷遣散,反倒是他这个不起眼的下人悄没声地留了下来,还成了大少爷的贴身侍从。
“嗯,外祖可还康健?”句莲理了理身上熨帖的新衣,缓步走到石桌旁坐下。
他头上那枝白花夹竹桃开的正好,一丝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
那原是先夫人的挚爱。
“老家主同老夫人俱都康健。老家主还托我给少爷带了几本本门的功法书同一条新鞭子。那鞭子是今年初老家主在郊外猎得一头牛妖的皮新制的,很有些灵力。老夫人也托我给少爷带了些糕点吃食,都是从前夫人喜欢的。” 阿竹低声回话。
他刚从苏家回来,替大少爷送去了封问安的家信,亦带了些苏家老家主的回礼给大少爷。
苏家即是先夫人的娘家,苏家家主亦是先夫人的父亲。
“嗯。”句莲淡淡地看着那花枝。所谓久居兰室不闻其香,他从前似乎未曾察觉过这花香原是如此不同的。
与桂花的香气,如此不同。
句莲将眼神收回来:“阿竹,他们,可有问起我的事?”
句莲端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问起了。按照少爷的意思,只说一切安好,无需挂念。老家主并未起疑。”
茶凉了。句莲微微蹙眉,将茶杯放回桌上。
阿竹察言观色,上前收走了茶具,预备再去泡壶新茶。
下人们刚将浴桶并句莲扔了一地的换下的衣服抱出来。
“少爷,这衣服揉皱了,可是要扔掉?”其中一个下人走过来,躬身问道。
句莲眉间仍有些淡淡的烦闷,他点头:“并发带、靴子,我今日换下的东西,全都扔出句府。”
句莲起身去了书房。阿竹将茶具递给那下人,吩咐再泡一壶热茶尽快送去书房,便跟着句莲去了。
芸院中,句荷还在句老爷怀里睡得正香。
“老爷,您都抱了一整日了,休息休息吧。”芸娘贴心地为句老爷递上一杯热茶。
因着午宴一番乱七八糟的事,吴家人早早离开了句府,句老爷则抱着句荷在芸院中待了一日。
其间句荷也醒过几次。句老爷笑着教句荷念爹爹,可句荷只是笑嘻嘻地看着句老爷,并未再开口说话。
句老爷就着芸娘的手喝了口水,却未有放下句荷的意思。
“芸娘啊,你说,这骨肉至亲,是否真是这个道理呢。”句老爷的声音很轻,怕吵醒怀里的孩子。
芸娘愣了愣,不知句老爷说这话时想的是句莲还是句荷,只模棱两可道:“骨肉相连、血浓于水,老爷威震四方、气吞山河。父子连心。老爷的孩子自然也不会是庸碌无为之辈。”
句老爷却摇了摇头,看着怀中的孩子,自言自语道:“从前莲儿刚满月时,叫的第一个人,也不是我啊。”
句老爷这话说的很轻,芸娘听的不真切,因此不敢贸然搭腔。
一直到天色暗下来,句老爷才轻手轻脚地将句荷放回了摇篮里。
待到句老爷走了,刘妈看着芸娘发愣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