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求医风波

宁川一怔，仿若深陷暗夜、几近绝望的旅人，陡然间瞧见了破晓的一丝曙光，眼眸里瞬间燃起炽热希望之火。他心底急速盘算起来：“如今已然到了绝境，毫无退路可言。殷璃危在旦夕，这条命我是拼死也要救下的，哪怕使出这般有些上不得台面的险招，也顾不得了。虽说此举可能落人口舌，显得不太地道，可只要能从死神手里抢回殷璃，往后寻个时机，向孙神医诚心赔罪便是。” 念及此处，宁川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所有的忐忑与决然都融进这口气里，缓缓站起身形。

他挺直脊梁，那身姿带着破釜沉舟的坚毅，转身稳步回屋。目光直直对上孙神医，眸中毫无退缩之意，声音沉稳，一字一顿说道：“神医，五十两着实太贵了，我不过是青云门里一个籍籍无名、身无长物的穷修士，兜里实在掏不出这么多钱。但您这药材来路，若是不慎传扬出去，怕是要惹来不小的麻烦，还望您斟酌斟酌价钱。”

孙神医原本平和的脸色刹那间阴沉下来，目光锐利如隼，好似两把利刃，直直刺向宁川，冷哼一声道：“哼，小子，莫要空口白牙在这里胡言乱语！老夫行医多年，靠的是真本事，何时轮到你这毛头小子来质疑药材来路？莫不是想耍赖，不给医资还妄图抹黑老夫？”

宁川心中一紧，手心早已被冷汗浸湿，黏腻得难受，但事已至此，退缩毫无用处，他定了定神，抱拳恭敬说道：“神医息怒，我绝无抹黑您的意思。只是眼下情形您也瞧见了，我为救这位姑娘，与妖兽拼死相搏，自身负伤不说，还散尽钱财，如今实在是山穷水尽。” 说着，他微微侧身，露出衣衫上被赤焰狐抓破的口子以及未干涸的血迹，“我不过是想求神医发发慈悲，行个方便。您在这镇上德高望重、医术超群，若是因药材这点小事闹出风波，总归不美。”

孙神医眉头皱得更深，双手背在身后，围着宁川踱步，目光始终紧锁在他身上，那眼神仿佛要将宁川里里外外审视个透彻：“哼，巧言令色！老夫开这医馆，药材、人工哪样不要成本？救治这姑娘耗费诸多珍稀药材，五十两已然是看在你一片诚心的份上给的低价，你却还不知足。”

宁川心急如焚，额头上冒出细密汗珠，牙关紧咬，思索片刻后说道：“神医，我知晓珍稀药材昂贵，可五十两对我而言，实在是天文数字。我虽是青云门弟子，却只是个做杂役的底层之人，一个月工钱不过三两银子。您看这样可好，我愿将身上这块跟随我多年的玉佩留下作抵押，再加上现有的碎银，先付一部分，余下的我给您立个字据，回门派领了工钱，第一时间便给您送来，绝不让您吃亏。” 说着，宁川解下腰间玉佩，递到孙神医面前。

孙神医目光扫过玉佩，微微一怔，那玉佩温润剔透、雕工精致，显然有些价值，但他仍未松口：“哼，一块玉佩能抵几个钱？万一你出了这门，便没了踪影，老夫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宁川见有转机，赶忙急切说道：“神医放心，我宁川以青云门名誉起誓，若敢食言，往后在修仙路上必遭心魔反噬，修为停滞不前！我在门派多年，向来老实本分，镇上百姓、过往商旅众多，您随便打听打听，便知我绝不是那等背信弃义之人。再者，若是此事传出去，说孙神医见死不救，只因医资为难一个拼死救人的穷修士，怕是有损您神医威名啊。”

这话一出口，屋内气氛瞬间如拉紧的弓弦，紧绷到了极点。孙神医神色几番变幻，眼底闪过不甘、愠怒与无奈，终是长叹一声，妥协道：“罢了罢了，二十两，不能再少。” 宁川暗中松了口气，肩头微微垮下，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些许。虽说二十两仍是笔巨款，眼下却没时间容他发愁，殷璃的命还悬着呢。他赶忙双手探入怀中，翻遍所有口袋，掏出几锭碎银，又咬了咬牙，解下腰间那块温润剔透、雕工精致的玉佩递上，急切说道：“神医，我现下手头拮据，只有这些了，余下的欠款我定会尽快补齐，求您先用药救人，莫要再耽搁了！”

孙神医伸手接过财物，目光在玉佩上稍作停留，那玉佩莹润流光，显然有些价值，他这才微微颔首：“好吧，看你也是真心实意想救人，老夫便先着手施针用药。”

宁川紧绷的心弦彻底松开几分，脚步虚浮地退至床边，目光紧锁殷璃毫无血色却依旧秀美的脸庞，双手不自觉攥紧床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只见孙神医手脚麻利，迅速从医箱里取出一排银针，置于酒精灯上消毒，而后手法娴熟、精准无误地刺入殷璃穴位，针落如飞，令人目不暇接。随着一根根银针就位，殷璃原本紧蹙的眉头好似春日消融的冰雪，缓缓舒展了些许。紧接着，孙神医朝着一旁学徒低声吩咐几句，学徒领命，快步跑去煎药。不一会儿，屋内便弥漫起浓郁药香，那袅袅升腾的雾气，仿若给这冰冷清冷、弥漫着紧张气息的医馆添了几分暖意与生机。

趁着煎药的间隙，宁川踱步到门口透气，试图平复杂乱如麻的心境。可脑子却像上了发条的钟表，一刻也不得停歇。“眼下虽说暂时稳住了神医，可欠下的这二十两银子，该从哪儿补齐？回去门派，擅自离山、救助外人的事儿又该如何交代？还有殷璃，她万一醒来失忆，身世成谜，往后又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