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楚墨的抉择

田忌叹了口气，“墨家的事情你不要管了，你现在的身份是大王的夫人，而不是墨家弟子。好了，赶紧回王宫吧，没事别老往墨家总院跑，有大王在，墨家不会有问题的，你们做的越多，对墨家反而越不利。”　　“父亲，无心师叔她……”田夕担心云无心的安危，事情毕竟是因她而起。　　“你放心，以大王的心性，不会伤害云无心的。记住，在大王面前不要提及云无心以及墨家，你是大王亲近之人，你越关心墨家，大王就越提防他们。再往深一步想，如今天下群起而攻墨家，你以为他们针对的是墨家吗？不！墨家只是楚国顽固势力反抗大王变法的牺牲品而已。如大王变法之心天下皆知，但凡变法最难之处在于贵族势力的阻碍，他们是现有制度的受益者，推行变法势必损害这些人的利益，或许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人都不敢违逆大王，可若是无数这样的人联合起来，即便大王再有威势，也很难与他们对抗。”　　田夕脸色突变，这一点她根本不会想到。听父亲这么一说，田夕才意识到大王所面临的困难远比墨家要大得多。　　“我想做些什么来帮助大王，父亲请你一定要帮助大王！”田夕恳求道。　　田忌点点头，“那是自然！大王与为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既然我们选择了楚国，选择了大王，便只能一往无前为大王排忧解难！”　　“那该如何解决当前的困局？”　　“既然知道事情背后的真正原因，便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等为父谋划妥善之后，自会禀明大王。”　　田夕总算是放下心来，“有父亲在，女儿便安心多了。女儿先行回宫，父亲保重身体！”　　“嗯，你且去吧！”　　郁郁葱葱的深山之中，一条淙淙清流，眼前两座巍巍青山。山势低缓，遍山松柏林林蔚蔚，弥漫出一片淡淡的松香。两山之中的谷地里，横卧着一道蜿蜒的竹篱，散落着几片低矮的木屋，耸立着一座高高的茅亭，袅袅炊烟，琅琅书声，恍惚间世外仙山一般。　　这里便是墨家总院。　　钜子风无尘立于溪边，手中拿着熊槐着人送来的那块雕版，不知在想些什么。　　“坐不住了？”云无心从树林里走出来，来到他的身后，看了一眼雕版，问道。　　风无尘微微一笑，扭头看着云无心，“没受委屈吧？”　　“这天下除了你，还有谁能让我受委屈？”云无心蹲在溪边，洗了把脸。　　“或许，我就不该让你随楚王去郢都？”　　“我不后悔”，云无心起身，用手抹了把脸，看着风无尘，“墨家是显学，如你这般待在深山老林，墨学迟早有一天要消亡于世，你怎么对得起师父，对得起墨子先师？”　　“墨学是显学不假，倘若我等背离了墨家经义，如何再称墨者？”　　“哪里背离了？”云无心不服气。　　“子墨子曰：今天下之诸侯将犹多皆攻伐并兼，则是有誉义之名，而不察其实也。此譬犹盲者之与人同命白黑之名，而不能分其物也，则岂谓有别哉?是故古之知者之为天下度也，必顺虑其义而后为之行……是故古之仁人有天下者，必反大国之说，一天下之和，总四海之内，焉率天下之百姓，以农臣事上帝山川鬼神。利人多，功故又大，是以天赏之，鬼富之，人誉之，使贵为天子，富有天下，名参乎天地，至今不废。此则知者之道也，先王之所以有天下者也。今王公大人、天下之诸侯则不然，将必皆差论其爪牙之士，皆列其舟车之卒伍，于此为坚甲利兵，以往攻伐无罪之国。入其国家边境，芟刈其禾稼，斩其树木，堕其城郭以湮其沟池，攘杀其牲牷，燔溃其祖庙，劲杀其万民，覆其老弱，迁其重器。卒进而柱乎斗，曰：“死命为上，多杀次之，身伤者为下，又况失列北桡乎哉，罪死无赦!”以惮其众。夫无兼国覆军，贼虐万民，以乱圣人之绪。意将以为利天乎?夫取天之人，以攻天之邑，此刺杀天民，剥振神之位，倾覆社稷，攘杀其牺牲，则此上不中天之利矣。意将以为利鬼乎?夫杀天之人，灭鬼神之主，废灭先王，贼虐万民，百姓离散，则此中不中鬼之利矣。意将以为利人乎?夫杀之人，为利人也悖矣。又计其费，此为害生之本，竭天下百姓之财用不可胜数也，则此下不中人之利矣。”　　“师兄，天下苦分裂久矣！幽王蒙难，平王东迁，王室衰落，诸侯并起。齐桓、晋文、秦穆、楚庄，先后称伯，吴越崛起于南方，待到三家分晋、田齐代姜，秦国崛起，几百年来征伐不断，何也？天下无至主也！故而群雄争霸，生灵涂炭。是故墨子先师以非攻止战。”云无心反驳道。　　风无尘吃惊地看着云无心，直至云无心脸色羞红，有些恼怒地低喝了一句“看什么看！”，风无尘才回过神来，旋即哈哈大笑起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师妹大有长进啊！”　　“谁似你个顽固脑袋，不知变通，死守经义。楚王曾言：天下大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我深以为然。自周王室蒙难，天子势弱，天下已然分裂，这才是天下纷争不断生灵涂炭的根本原因。倘若周天子像楚王一样，试问天下哪个诸侯敢挑起纷争？没有战争，哪来的生灵涂炭？”　　“唉！”风无尘长叹一声，“还是师妹看得透彻，真女中豪杰也！”　　“师兄，你真该出去看看这个世界！”　　“呵呵，正有这个打算呢？”风无尘一脸苦笑地看着云无心。　　云无心脸色顿时黯淡，“看来师兄终于明白大势所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