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小镇武术家的悲伤
牛二继续往前走,路上看见挡他路的人,上去就给人一巴掌,再把人踹倒。 这牛二从小在汴梁城的街道上打架,父母都被他给气死了,他也不在乎,甚至都不怕死。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所以街上的老百姓都怕他,称他作“没毛大虫”。 看他像看瘟神一样。 而牛二呢?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他再往前走几步,看见一把宝刀上插个草标。 抱刀的正是杨志,他头发整洁地拢起一个发髻,连着长鬓须直到那发赤发棕的大胡子,脸上则有一块青色胎记,像片膏药,让他本端正敦厚的脸显得发苦发涩,再加上眉头深皱,更显得他脸像个苦瓜。 牛二瞅着杨志是要卖刀的,却不说话,倒像個闷葫芦,他立刻感了兴趣,粘了上去。 “你是干什么的?”牛二挺着肚子,昂着鼻子,贴在杨志身前问。 “卖刀。”杨志扭过头。 “卖刀?什么鸟刀啊,让我看看。”牛二咧着嘴笑着说。 杨志回过头,眉头皱地更深,但只是说:“你若真心想买,我就让你看。”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买,说说,多少钱?”牛二依旧纠缠着问。 “三千贯,不还价。”杨志回答。 “三千贯?”牛二张大嘴,“你想讹人是不是?这破刀,值三千贯?” 杨志抬头看了牛二一眼,脸上愈发苦涩,但英雄也有低头时,他叹道:“我这是祖传的宝刀。” 说着,他抚摸起刀鞘,那模样,当真是舍不得此刀,苦笑道:“要不是急等着钱,给多少钱都不卖。” 牛二听着话可来了劲:“二爷我花三十文买口刀,照样切肉剁骨劈柴禾,你这鸟刀有什么好的,能值三千贯?” 杨志又看了牛二一眼,摇摇头,走向另一边,然而却被牛二拽住肩膀:“伱不是卖刀吗?你要是能说出这你这鸟刀有什么好,说不定我就买了呢?” 杨志看了一眼牛二,又看了一眼刀。 若换做孬的,遇见牛二这茬,就躲了,若换做横的,这会就该揍牛二了。 而杨志是什么人? 将门之后,视荣誉大于性命的人。 在街上斗殴,这是有辱家风的事,他不能干。 心中暗叹一声命运难测,杨志看着牛二说道:“我这宝刀,砍铜剁铁刀口不卷。” “呵,砍铜剁铁刀口不卷?你就吹吧,来,老爷我这刚好有一摞铜子儿,你砍来看看?”牛二伸手就把一摞铜钱,摆在地上,让杨志来砍。 这钱反正也是他刚抢来的,没了也不心疼。 杨志不言语,拔刀一落,一摞铜钱便齐齐被砍断。 “好刀,真是好刀!”旁边有路人惊呼起来,“削铁如泥啊!” 牛二见有人赞叹杨志这刀,脸上不好看了。 “削铁如泥算个屁!还有什么本事没有?”牛二又问。 杨志刚想回答,只听见人群中传来一道人声:“这第二件本事,便是吹毛立断,还有一件本事,便是杀人不沾血。” 说着,杨应走到杨志的身前:“杨制使,我说的可对?” 杨志一看杨应,顿时,喜上眉梢。 这是见着懂行的人了! “壮士认得我?”杨志问。 “五侯令公之后,我岂能不识?”杨应笑着说道。 杨志瞅了瞅杨应,不认识,又问:“恕我眼拙,您是?” 杨应笑答:“我自幼在深山习练道术,杨制使不认识我,也是正常,杨制使您卖这口宝刀?” 杨志见识货的人问货,心中欢喜,但脸上不明显,只是点点头:“家门不幸,我如今没了盘缠,也只能变卖这口祖传宝刀了。” 杨应点了点头,不过却又摇了摇头:“此刀只卖三千贯,倒是卖得贱了。” “三千贯还贱?这刀难不成是金子做的?” 杨应闻声看了一眼,说话的正是先前自己在街上遇见的那女子。 杨应有心要让杨志心情舒畅些,便向她解释道:“拿着金刀上战场只会丢了性命,拿着这把宝刀上战场,却能斩将杀敌,封妻荫子。 只是可惜,五侯令公使这把刀,能使辽人畏服,可今天的人,却觉得这宝刀不如区区一把金刀。 简直是明珠蒙尘啊!” 那女子听见杨应的话,露出恍然的神色。 杨志听见杨应的话,更是鼻头一酸,悲上心头。 杨应说的是啊。 他杨志,又何尝不是和这把宝刀一样? 五侯令公一身武艺本领,威震燕云,人称无敌。 而杨志这一身武艺本领,却只能拿来押送花石纲。 如今更是落得身无分文的境地。 以前的时候,人们管杨志这样的人叫英雄。 可今天,人们只会管杨志这样的人叫小镇武术家。 杨志从小苦学十八般武艺,长大以后也参加了武举,不阿谀奉承,不偷奸耍滑,事事用心,时时卖命,靠吃了十几年苦换来的一身本事当上了军官。 可如今,却落得身无分文,桥头卖货的下场。 可就算杨志没有落得现在的下场,他一身武艺又有何用呢? 他想上阵杀敌,一刀一枪打出一片天地,可现实是他只能去给皇帝押送拿来修园子的材料。 修园子就修园子,杨志认了,好歹在军中,迟早有希望光宗耀祖,不辱没门庭。 可是他给皇帝押送的修园子材料偏偏翻船了。 他人生第一次花钱疏通,散尽家财想重获官位,以免丢掉了祖辈传下的荣誉。 结果靠着察言观色、溜须拍马上位的高俅,却偏偏因为怨恨杨志丢了给皇帝修园子的材料,专门对他“秉公办理”,毁了他贿赂自己的玉瓶,还把自己打入监牢。 甚至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