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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0章、扈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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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八佾》有云:“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

许多人都以为,天子曹叡不责司马懿战败与不问罪王凌妄行,乃是基于这种心理,但事实上却是他的权术使然。

他是想借此机会,让这些在外督掌兵权、控制边郡之人出声支持士家改革。

源于魏国乃是兴起于中原腹心的干系,大河以北诸如幽并以及冀州等地是没有士家的,且淮南、荆襄与雍凉三大战区乃如今魏国战事集中地,故而在推动士家的变革中,三大战区的都督是否声援与切实推行变得尤为关键。

其中,荆襄战线不必说。

新到任的夏侯儒性情早就变得谨小慎微,出于天子说什么他就做什么的状态,毋庸考虑他的意见。

雍凉源于地理与羌胡部落杂居的使然,外有蜀时常入寇,内有羌胡部落叛乱或者豪右恣睢,故而驻军是最多的,意见也是最关键的。

天子曹叡不责司马懿的战败,一来是为了维护司马懿的权威,让他在推行士家变革的时候阻力小一些,另一则是让雍凉各部的骄兵悍将莫要再多事——真正要问罪起来,那些以辱骂、鼓噪士卒鄙夷等手段逼迫司马懿出战的将主,也逃不过被罪责。

一场问罪来下,人心惶惶、暗流涌动,自然也就不是能推行士家变革的时机了。

至于淮南~

那便是满宠被召回京都洛阳计议的主要缘由。

自石亭之战后,淮南战区每每爆发战事,都必然要依赖兖豫二州的士家支援;危急之际则是由洛阳中军驰援。

且在洛阳中军轻装驰援之际,亦免不了征发这两个州的士家转运粮秣辎重等。

可以说,若是淮南战区对士家变革阳奉阴违,将会导致这项变革沦为一纸空谈。

不过,还好。

作为酷吏出身的满宠,门第并不高,且出仕以来不治产业、不与高门媾和,并非是苟利其身之人。

亦是在曹真亡故之后,魏国重臣之中天子曹叡胆敢透露心迹之人。

在归洛阳之际,除却正常的聚公卿计议之外,天子曹叡还以私宴的方式召了他数次单独坐谈,先行将有意推动士家变革之事告知了,然后问他的见解。

满宠以为可行。

但得先有两个前提基础。

一是天子曹叡在此些年内当须轻徭役以积攒国力,让士家看到魏国有对外征伐之力、也就是让士家能有個看得见等得到的盼头。

另一则是先取信。

犹如商鞅变法的“立木为信”。

变革的诏令朝廷随时可以颁布,但要想形成朝野共识,就要用切实的例子来证明。

这其中不仅是先让一些士家通过战功赎身获田亩作为例子,更要让底层的将率感受到,士家变革会他们带来升迁的机会。

说白了,就是以利驱之。

军中低级将率多粗鄙、士家几无受学者,莫要给他们说什么裨益社稷这种冠冕堂皇的话语,直接让他们看到好处就行。

这两点做不到,所谓的变革就是空谈。

对此,天子曹叡深以为然。

故而也免了对王凌的问罪——

系出高门的他在治理州郡这方面颇有官声,在地方上颇受世家豪右推崇,有他出声附和士家变革,居朝的公卿百官也会以此觉得士家变革不会导致地方世家豪右受损,进而不会竭力发对。

可以说,天子曹叡这是玩了个以外掣内的权术。

让在外掌兵事的都督声援,进而让居庙堂之高的公卿没有反驳的理由。

毕竟,士家乃是兵事,他们这些在庙堂之人,总不可能比直接督领兵将的都督更清楚其中利弊吧。

事实上也是如此。

当夏侯惠的上疏至洛阳后,庙堂诸公的反应不一。

哪怕有被天子私下授意的侍中刘晔、护军将军蒋济出声盛赞,都无改群臣众口不一,短时间内无法形成达成共识以推行。而待到满宠、司马懿与夏侯儒三位都督皆上表言可后,朝堂上原先持有反对意见的公卿便静寂了。

他们没办法再反驳了。

唯有以“国策当徐徐图之,不可急切而引发社稷动荡”的理由拖延着。

因为夏侯惠的上疏中,并没有完全尊照天子曹叡的指使,还节外生枝的添增了从民屯募兵的举措......

这个节外生枝,让天子颇为被动。

他先前整顿屯田积弊的举措已然和公卿百官刚上了,如今夏侯惠复提及民屯也触及了群臣的敏感心理:这该不会是天子为了强化君权的另一个手段吧.....

一旦涉及到君权与臣权的对抗,臣子们都会戮力一心的,自然也不是天子能轻易一言可决的。

对此,曹叡有些忿怒,有些无奈。

他是真没想到夏侯惠在这个节骨眼上捣乱啊!

明明他一切都调度得当了,竟因此竖子的节外生枝而横增阻力!

就算从民屯募兵之谏言颇有可取之处、乃对国裨益之举,但为什么要擅做主张附在上疏里了呢,不应该是先私下与他通个气吗~

竖子!

都出仕一载有余且被弹劾左迁外放了,竟还不知庙堂掣肘尤多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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