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守灵的那三日里，吴言始终跪在灵堂前，他无法相信躺在灵柩里的人是自己的奶奶，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可他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奶奶下葬是三日后，吴晋南因为工程问题没能回来，来的只有张琼。吴言身为长孙，替吴晋南抱着奶奶的照片，入殓下葬，从始至终吴言没哭过，也不曾说话。　　七日后吴晋南回来了，吴言与父亲擦肩而过，没有问话，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父亲。　　剩下的日子吴晋南和张琼开始研究吴言的问题，夫妻二人本来也是想吴言高中后就将吴言和母亲接走的，现在母亲去世了，老家剩下吴言一个人，张琼怎么想都不放心，觉得还是将孩子提前接走的好，吴晋南也同意了。　　吴言放学回家面对父母和姑姑的劝说，他最终爆发了，砸了客厅的那张老旧饭桌，对吴晋南说“生来你也没管过我，现在也不劳您费心，这间房是奶奶留给我的，除了这我哪都不去！”　　吴晋南看着不知何时比自己还高出一些的儿子，从什么时候起那个懂事的儿子竟变得这般让人费神，难不成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青春期？　　最终在张琼的游说下，同意吴言继续留在老家读完初中，但是高中的时候一定要和他们走。吴言没答应也没反抗，他就那么静静地坐着望向窗外，自从奶奶离开后，他觉得城市的黑夜总是格外的漫长。　　吴晋南和张琼走后给吴言留了张银行卡，每个月都会定期打钱过来，开始的时候张琼每天都会打好几次电话来问。大概内容都是吃饭了没，今天在学校过的怎么样，冷不冷，穿的够不够之类的话，吴言接过电话多半都是敷衍的嗯着，最后都是以要写作业为由挂断。　　日子一久每天好几通的电话变成一天一次，两天一次，三天一次……　　怎样都好，吴言也不在乎。　　这一学期，吴言的成绩下降的很快，他不逃课，因为他发现自己也无处可去，每日在课堂酣睡，晚上回家又躺在无人的房间发呆，日复一日周而复始。　　初三下学期张琼因为吴言的成绩问题回来了，张琼知道母亲的去世给吴言带来了不小的伤害，所以也不逼迫吴言提高成绩，她想的是先和吴言培养好感情，这样等高中接走的时候也好省去磨合的阶段，说来也可笑，明明是母子却还得需要时间磨合。　　张琼并不是家庭主妇，相对于围着厨房转，她更喜欢和吴晋南在外打拼的日子，张琼能喝，比吴晋南还能喝，生意场上很多合作都是在酒桌上签订的，张琼性格外向好爽，喝酒的时候从不偷奸耍滑，在吴晋南的生意上确实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一次吴言刚将家门推开，就听见张琼的喊声，在打电话，听不到对方在说什么，那是他第一次看见张琼疯魔般的样子，张琼认准了吴晋南在这段日子里有了女人，她嘶吼着挥落了新餐桌上的碗碟，瓷片飞溅，吴言几个跨步，扑向柜子上摆放着的奶奶的照片，一把捞金怀里护得死死的。　　电话挂断吴言只说了一句“你回去吧。”就抱着奶奶的照片回卧室了。　　次日张琼留下钱拖着行李箱奔向抓小三的路上。　　为了家赚钱，然后又为了钱毁了家，这就是生意人。　　听说回去后张琼一番操作稳固了这个家庭女主人的地位，但是这顿折腾也让吴晋南在手下人面前丢了脸面。　　其实吴晋南确实有动过那样的心思，但也只是有了心思还未行动，他和刘秘书也就是暧昧阶段。却不成想被张琼察觉了。　　张琼当众打了刘秘书，还将人开除，等吴晋南赶到的时候刘秘书早不知去向，只有声嘶力竭指骂他的泼妇，手下人都低头做事装没看见，吴晋南哪容得下张琼这般甩脸，两人吵着吵着张琼就补上来动起手，最后被妹妹吴慧拉开才算是收了场。　　那次以后吴晋南去哪张琼都跟着，他若是不让，张琼就说吴晋南心里有鬼，吴晋南没辙也吵烦了，就由着张琼了。　　初三毕业吴言哪都没考上，考试都交的白卷，张琼反正都做好了将人带走的准备，所以也没怪他，反而给了钱让他去旅游，但吴言哪也没去，就在老家房子里度过了炎热的夏天。　　刚来C城的时候，吴言不愿与吴晋南住在一起，知道张琼开了一间酒吧，就提议住在酒吧，张琼拗不过他就找人将酒吧4楼隔出来装修了一下给吴言用。　　吴言开学那日吴晋南和张琼接他上学报道，吴晋南一路上说着把他塞进一高中有多么不容易，说这是C市最好的高中，说给人送了多少钱又托了多少关系才办成的事，总之说了很多很多……　　快到校门口的路灯处，吴言遇见了徐婉晨，少女挽着一个中年妇女的手，应该是她妈妈，母女俩有说有笑的，偶尔女生还会故意来回撞着妈妈的胳膊撒娇，女生前面两米处一名中年男人回头摆手催促二人跟上，女生将嘴里的口香糖吹成球，最后破掉乎在脸上，罩住了她小巧的鼻头，样子有点可笑。她牵着母亲的手小跑着，追上父亲，男人拿出一张纸递给女生，女生将口香糖吐在纸上包好扔进垃圾桶，又伸出左手跨上父亲的胳膊，笑着说话，只是说了什么他听不见。在过斑马线的时候她放开父母的手一个人跑过斑马线，吴言就这么看着她从车前跑过，那身高在女生里不算矮，腿还挺长，在一群过马路的学生里小跑着。　　于是他对车里的父母说就到这吧，下车后便跟着那穿着白色帆布鞋灰色运动装的少女走去，女孩背着黑色双肩包，包上挂着一只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