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雪中对饮
寒意阵阵如利刃刺骨,朔风凛凛似喝骂在耳。
两人把薛义骨殖带出了黑暗的地道,商量埋骨到何处比较合适。
江山秀道:“方才看薛家家训有开疆拓土,保家卫国之意,本想将他葬于山顶远眺新朝疆域,但他含冤身死,英魂有感不知是否愿意?”
沙如雪笑道:“江大哥此言差矣,将军士卒分奋不顾身在前线厮杀,为的是将新朝千千万万的百姓护在身后,而不是为了朝廷。朝廷对不起他,但百姓们至今仍然怀念他。薛将军身怀大义,有朝一日能重见光明肯定还是想披挂上阵的,放心安葬到山顶便是。”
二人同乘一马上山,到达山顶时虹日当空,飞雪乱舞。沙如雪将薛义的骨骸埋葬在山巅之上,江山秀亲自在墓碑上刻下“故兵马大元帅薛义之墓”几个大字,还简短地写了墓志铭。
一回头,沙如雪从阿烈身上卸下些东西,抱着向这边跑来。
等他走近了,原来是一坛烈酒,两柄木剑。
江山秀道:“怪不得阿烈要骂你,驮两个人还不够,还得给你当苦力。”
“跟着我闯江湖这么娇气可不行,”沙如雪拔出酒塞,就着酒坛喝了一大口,然后递给江山秀,笑道:“江大哥,今天破次例吧,我们不醉不归。”
“好。”江山秀说着便接过酒坛,也喝了一大口,烈酒入喉,浑身都是暖意。
沙如雪扔过一把短剑,朝江山秀挑眉,道:“过两招?”
江山秀将酒坛放到一边,执剑在手摆好对敌之势,道:“讨教。”
沙如雪右手已经大好,出手又快又稳,剑势如风直攻江山秀天突,腹中,不容三处穴位。
江山秀内力深厚,见招拆招,尽数解开之后还以颜色。
沙如雪飞身扑将过去,赞叹连连,道:“江大哥,你的剑术是跟谁学的啊?”
江山秀右脚蹬地,将剑一横,隔开沙如雪的来势,道:“怀旻。”
沙如雪手肘抵在剑上跟江山秀抗衡,诧异道:“剑圣怀旻?难怪你的剑招这么潇洒漂亮。”
江山秀不理会他的溢美之词,转而加了三成功力,将沙如雪逼得后退几步。
沙如雪突然借力后撤,稳稳落到一丈之外。他左手挽了个剑花,道:“江大哥,你师出名门,那些循规蹈矩的招式肯定看腻了,今天也让你看看我沙家的乡野剑法。”
“你来便是。”江山秀分腿而站,伏下上身,剑尖,肩膀,眼睛连成一线,等待沙如雪攻过来。
沙如雪将手中木剑朝江山秀一掷,人未到剑先到。剑上附着内力,劈风破雪直奔江山秀而去。
江山秀抵挡之间,沙如雪已移步至他身后,伸手将飞剑接了,转而攻向江山秀毫无防备的后背,笑道:“江大哥,不好意思,今天是我赢了。”
“未必。”江山秀并未转身,直接背手接剑,在看不见的情况下,硬生生江沙如雪的剑招扛了下来。
沙如雪啧啧称奇,道:“这也行,你是怎么看到的?”
“不用看。”江山秀饱满的双唇微张,轻轻喘着气,额前冒出薄汗,原本一丝不苟的头发在打斗中垂下几缕,煞是好看。
沙如雪有点看呆了,鬼使神差般伸出了手。
他碰到了江大哥。
江山秀没有躲避,任他将发丝别至耳后,道:“还比吗?”
“不比了。”沙如雪道。
江山秀身体的温热从指尖传来,那绸缎般的发丝,那俊朗的眉眼都近在咫尺。最近的江大哥对他予取予求,他本该开心的,却没来由感到一阵伤感。
江大哥有了不能对他说的心事。
而这件事,成了他的心事。
他是没心没肺的,哪怕只剩半命都能笑出来的沙如雪,他不该有心事。
江山秀一直温柔地注视着他,任由他动作。沙如雪却突然被刺痛一样收回手,放逐般地单手托起酒坛豪饮。
江山秀也把木剑放到一旁,找了个干燥的地方坐下,等着从他手里接过酒坛。
沙如雪眼睛被酒气熏红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醉了还是心里憋闷得慌,就开始找江山秀的茬:“江大哥,我喝酒你怎么都不管?”
江山秀道:“你不是说不醉不归吗,我陪你。”
沙如雪委屈道:“可是醉了就没办法下山了,我们怎么回家呀?”
江山秀捏捏他冻红的鼻尖,道:“别担心,我不会醉,我带你回家。”
沙如雪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搂过他的脖子,不由分说地给灌他酒。
江山秀哭笑不得,被淋了一身,只能用内力将衣服烘干了。他从醉鬼手里拿过酒坛,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目之所及只有白茫茫一片,天地的分割已经混沌,半丝间隙都没有。远处觅食雪下草的阿烈早已化作枣红一点,点缀在通体银白间。
世间好像只有他跟沙如雪两个人一样。可以就这样消失在雪原里就好了。然而对于雪来说,春天一到,冰雪消融,可以化成水,凝成云,落成雨,有好多选择。
不像他,说是王爷,其实孑然一身,什么也没有。
江山秀跟沙如雪背靠背坐着,一口接一口,越喝越清醒。而前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