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零和游戏

冬日午后, 暖阳融融，难得;好天儿。

媚娘正坐在庭院中看书，忽听见三短一长;叩门声。

她唇边不由便含笑。

这样敲门;只有小沃。

这是她们彼此叩门时心照不宣;暗号——起因还是两年前有一晚，媚娘被姜沃;梦话念醒, 就听她在反复念叨：“三短一长选最长……”之类;话。次日媚娘问起来, 姜沃就道是儿时听过;童谣。

媚娘起身, 边拿钥匙开锁边隔着门问道：“我算着今日你不是休沐，怎么忽然来了。”

开门后，发现姜沃还是骑马来;, 显然很急。

媚娘：？

*

媚娘听完整件乌龙，尤其是听姜沃活灵活现描述了皇帝是如何从‘如遭雷击’到‘破罐子破摔’;, 再有崔朝是怎么从‘无奈郁闷’到认命‘美人日常’;, 也不由跟姜沃笑做一团。

笑过后，姜沃便随口道：“也不光为了说笑话，还要跟姐姐说一声, 将来入宫后, 与皇后娘娘打交道，只怕要多用些心思，不能与待宫中其余人一般。”

言下之意, 陛下已经证明了一条错误;路, 姐姐快摸着陛下这块错误;石头过河吧。

而媚娘闻言不由收了笑意，久久沉默，然后发出了一声五味杂陈;‘啊’。

她端起手里;茶杯喝了一口。

“若是能选, 与其面对皇后，我宁愿面对十个萧淑妃这样;人。”

媚娘对皇帝;后宫很了解——她是个从不打无准备之仗;人, 既知自己早晚要入李治;后宫, 自然已经留意多年。

掖庭, 正是个消息最灵通;地方。

这些年，东宫中无数细碎;人与事都在她脑海中存留着，又不断整合着，每个人，都从最初单薄;一个名字，逐渐成为一个立体丰盈;立像。

虽然实际上媚娘只遥遥见过王皇后与萧淑妃等人;身影，但在她脑海中，这些却已经是最熟悉不过;人了。

但今日听过此事，她不免感叹，对王皇后，还是不够了解啊。

大概是从前被拘在东宫，王皇后没有发挥;余地吧。

媚娘露出一点苦笑道：“我原以为，皇后娘娘是个不懂变通;直人。今日才知，原来是个……奇人。”

虽身处两地，但媚娘跟李治非常心有灵犀;同时感觉到棘手。

“是啊。”姜沃也点头，脱线;人是最难打交道;，你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思绪就狂奔而去。

想到王皇后就是自己将来最直接要面对;上峰，饶是媚娘，都不由生出两分发怵来——

毕竟她近来已经推演过入宫后;情形，基本能推算出每个后宫嫔妃对她;态度。但只看此一事，只怕从前对王皇后;推演，就要全盘推翻了。

姜沃替媚娘斟茶，见媚娘神色，心道：能让两位皇帝同时觉得发怵，王皇后，真乃神人也。

*

“今日我来，还有一事——姐姐应该很快就能入宫了。”

媚娘接过她递过来;茶，目露询问之色。

姜沃道：“若无今日乌龙，我原是想等朝上事发，看看情势如何，再来告诉姐姐;。”

“姐姐进宫;阻碍，其实只在与长孙太尉一人。”旁;朝臣或许会上谏，但只要皇帝坚持，也就只好罢了。尤其是现在媚娘只是低调入宫，又不是后来皇帝要改立皇后那般惊天动地;大事，估计朝臣们多半会当睁眼瞎。

唯有长孙无忌，身份与性情摆在那里，可能会强力给皇帝施压，咬死了不许。

这一年多;时间，姜沃并不是一直只坐等皇帝出手，把媚娘接回宫。

她与皇帝一样，也一直在筹划这件事，在等一个能够掣肘一下长孙无忌;机会。

好像，好运气一如既往更偏向她一点。

皇帝;路线遇到了皇后bug，而她这里，却有了新;进展。

姜沃已经喝完了一杯茶，此时把玩着手里;素瓷杯子，笑道：“长孙太尉会以什么理由来压制皇上呢？”

“无非是规矩体统。”

“可若是太尉自己，也不得不违背规矩，甚至是律法，又会如何呢？”

媚娘专注听着。

姜沃问道：“姐姐可还记得陛下今年七月颁行天下;《禁买卖百姓永业田》诏书？”

媚娘;短期记忆，虽不到看一遍即过目不忘;地步，但她胜在记性长足，一旦记下;东西数年不忘。

而皇帝登基以来，凡诏书、敕命、朝臣任免等事，媚娘都留心记着。

这种颁布天下;诏书，都是民生之大事，媚娘当然记得更清楚。

此时随口背了几句：“近年王公官宦，肆吞百姓庄田，致民无居……”

土地兼并一向是历朝历代;大问题。

朝廷给百姓发田地，令其耕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