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所行过之处

死亡与新生都是紧凑的交替出现，凌云平静的看着下方的杀伐，有些妖族天赋不错，拥有本命神通，凌云都一一看在眼里，例如火法水诀，甚至有几个拥有雷法雏形，很是强大，凌云一边切肉吃，一边说道：“一座酒馆，竟然藏着这些厉害大妖。”

子衿城城主微微点头，却瞧不出来凌云此意为何，妖族极少愿意动脑子的，但并不代表他们傻，只是不愿而已。

凌云招来七个女子，却不碰分毫，这就更加耐人寻味的，不愧是走过九州天下的妖，更像人族那些个人了。

一眼就模仿出对方道法精髓，凌云是断然做不到的，即便是可以，也是在很特殊的时期，但修行如读书，贪多便技多，极多不压身，能记住，就能有时间吃透。

凌云指着离得自己最近的一个女子说道：“你叫什么？”

“残花。”女子低声说道。

“不好听，”凌云想了想说道，“以后就叫似玉吧，长得这么好看，如花似玉，多好的名字。”

“你打算带走她们？”子衿城主问道。

凌云挑了挑眉，“城主大人不会以为，我花了这么多钱，就只是拱手送与他们吗？”他指着下方已经越来越少的大妖。

“无所谓，子衿城中我保你无恙，出了城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他淡漠的说道。

凌云嘿嘿一笑，“无妨，我妖族多豪杰，岂会夺人所爱，这城中应该有更好的酒楼吧？”

“是有。”子衿说道。

凌云拍了拍肚子，眯眼道：“那就劳烦城主大人为我安排，待此处战事结束，我要与他们大醉一场。”

……

在九州天下的二十多年前，有个年轻读书人走过许多地方，匆匆一瞥而已，却留下了足够的故事，市井小巷里的读书声，江湖坊间的说书人，大概都会提及这样一个年轻读书人，身边跟着一个白发剑仙。

好似那天上仙人后裔，谪落红尘，游戏人间，但他更有人味儿。

能与走卒贩夫喝酒聊天，能与江湖侠客煮酒论英雄，能与读书人讲道理，也能同女子聊女工，能知他人疾苦，能乐他人之乐，悲他人之悲，好像没有他不会的，没有他不能做的，只是在很短的时间里，他便匆匆离开。

师青莲当然是见过那人的，也敬佩他的学问，更佩服他的心胸，自然不是他不如他，只

是他走得太快，也太远，后来者瞧不见追不上的太多，所以大多以为他是恶的，很多事情，本身是好的，但做的时候未必是好，打破某些规矩，并不是一件讨喜的事情。

在他们遇见那天，年轻读书人问已经在做教书先生的一个问题，“我走过许多地方，有限的生命之中，并不能让我做足够的事情，所以我只能匆匆走过，少些遗憾。”

师青莲很理解他的话，然后他就问了一个让师青莲想了许久的问题，“那师青莲最想要也最想做成的事情是什么呢？大话空话都能说的，凌凛林想做的，只是求一个万世太平。”

师青莲坐在私塾的窗口，好像跟那个年轻人比起来，又小了一个辈分，可江湖相遇嘛，各论各的，不吃亏，“为天下立功，众生立德，后世立言。”

但功如何立，德如何立，言如何立，当时年轻人没有问，师青莲没有补充，其实双方心理各自有答案，只是师青莲还能再说，而那个年轻人却没有机会再继续问，师青莲想到等到凌云回来，再在小镇坐一坐，喝喝酒，聊聊天，听他说下蛮荒天下是什么模样，说说镇北城的剑修武夫们，是如何苦中当得九州大风流。

但大概是没有机会的，师青莲觉得有些苦闷，孩子们也出去游学了，学塾里就冷清了很多，师兄来过一次，不欢而散，他不问他如何离经叛道，更不问他如何欺师灭祖，反正后者当不得真，世人如何愿意当真都是他们的事情，一个人能有七八张嘴，就是先生也说不过来的，因为人心千张嘴，怎么想怎么说，是读书人能解决，却需要很长时间的事情。

九州的天地是一座暗室，黑漆漆没有光明，为天地立功是一盏明灯，总能将沉浸黑暗又想出来的人指出一条明路，现在没有，但后来肯定会有，还会越来越多。

为众生立德，是在那人心缺口处，缝缝补补，善恶本该同存，但善多少与恶多少，就是德行问题，圣人尚有私心陋习，少读圣贤书，不知圣贤道理的，就更有些不好的习惯，但都可以改的，可以少的，这就是立德。

为后世立言，他一个人是做不到的，但他知道会有很多人，很多人会去做，小师弟和小小师弟都会做的，虽然小师弟嘴里喊着不要作，喊着懒得做，其实他是

最愿意去做的；至于小小师弟，历经千般苦，终能待甘来，凌云的心就从来不坏的，只是选择了和师兄一样的路，甚至更过之，对于他自己本身而言是一种煎熬，但对很多人又总是好的事情。

从鬼谷先生落子南冶那时候开始，南冶就注定了一些事情，从小镇现世海上结束，一局小小胜负手，已经水落石出。

抛开这些事情，师青莲现在担心的其实是在蛮荒的凌云，和身陷南冶乱局的陈貂寺，相比起自己，年纪还不大的两位师弟，个中苦楚，也只能自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