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那年他看梅花落
又不是去死,”白衣青年抖了抖衣摆,“你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梅园清净地,你来便不清静,说吧,有什么事情?”
“为镇北城出剑一次。”
“必然。”
“为九州出剑一次。”
“本分。”
“为凌云出剑一次。”
“尽力。”
梅清寒拱手弯腰,“那就替天下苍生与凌云谢过了。”
白衣青年有些玩味儿的说道:“天下苍生与凌云,可笑。”
他在苍生之外啊。
大概在很久以前,他也只是刚刚有些成就的时候,赢得了一些薄名,有个和尚倒是送了他一句诗“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那十四洲并非是九州天下,而是天下,他也不是九州天下本土人士,而是来自青玄天下,在青玄天下的白衣青年,所局之处,百花盛开。
他素来喜欢结交朋友,时常宴请四方,但剑术很高,故而才有了如此美誉。
在游历九州的时候,有个还算响亮的名号:花醉仙。
在天下的时候,他一剑霜寒十四洲,在九州的时候,他极少出剑,出剑时候,大地回春,百花盛开,被称为剑修之中最大的花架子,可他是青玄天下剑修杀力高居前五的人啊。
在这个已经荒废的梅花园中,那些杂草纷纷凋零,已经干枯老朽的梅花桩子,绿意萦绕,倏尔枯木逢春,竟是梅花再开。
梅清寒平静的看着这一幕,当然不是真实的,只是一段时光长河的碎片,被故友截取下来,那年梅花开了又落,然后再逐渐朽去,他就站在那里平静的看着,落在雪地之中的梅花花瓣,就好像每一段因缘都随之凋零。
梅清寒抬头看着躺在摇椅上的白衣青年,他手里握着剑,是个很熟悉的剑修,但与这些年里的故友却是大相庭径。
梅清寒再次拱手,“辛苦了。”
“你还是年轻时候更讨喜,长大过后,梅清寒不清寒啊,你能谢老二就应该换个名字。”花醉仙
笑眯眯的说道。
他起身时候,脚下白霜铺路,身侧百花盛开,用当年谢君豪的话说就是,娘们儿唧唧,花里胡哨没啥用。
当年还不知道是小师弟的小师弟,骂人也不带脏字儿,说花醉仙这一手: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当时的花醉仙还挺得意,觉得这两句很不错,后来反应过来的时候,小师弟已经去了蛮荒天下,他就跟着杀去了蛮荒天下,非得要与小师弟讲道理,好在被人拦下,也是花醉仙生平第一次称赞一人剑术高绝,。
“谁人同往年,时过境迁,过眼云烟。”梅清寒与花醉仙道别,白衣剑圣御剑而去,白衣剑仙手中翻转长剑,化作折扇,轻轻在手中拍打,他本身一头黑发,自然卷起,长相更是英俊不凡,光是相貌,便让人觉得超然,气质卓绝。
花醉仙踩在白霜之上,临近出门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那老朽的梅花桩子,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大概他们生平最不愿违背的便是旧人心愿,也许他这样的人,又更不管是非恩怨,才更加轻松一些。
梅老大谢老二这些年迟迟不破境,怕是心中心病太多,谢老二看似干脆果断,实则内心为难;梅清寒看似事事皆上心,实则在成年之后,事事皆忧心,想要破境,本是极难,走走青玄,在走走,再看看西玄,再回那镇北城,镇守直至蛮荒天下败退,或则退守九州天下。
这大概就是梅清寒的选择了,人间剑仙剑神太多,也太多名不副实;但剑圣只此一位,从前不会有,后世更不会再出现,剑道一途,梅清寒早已经独树一帜。
那年他在梅花园子最后一次看花,在他们还算年轻的时候,师兄弟两人在梅花之下对弈,姑娘煮酒,他吹笛子,大概这就是他们更小的时候,对这个天下和江湖最美好的幻想了。
梅清寒的诗烂得一塌糊涂,和他的酒量一样,所以对弈往往只有半局,就会换上他与谢老二对弈,伴奏的当然只有那鼾声如雷。
谢老二的酒量极好,但诗词更烂,有些醉意时候,就爱作诗,实在是不堪入耳,现在想起来,还是年轻时候好,做许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不用考虑人情往来,更不用在意什么看法。
姑娘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煮酒,煮茶,偶尔会做些菜,他们便聚在一起,高谈阔
论,说那三教祖师,几座天下谁谁谁的不是,要是说起不服气,就撸起袖子干一架,反正在梅花园子就是这些事情。
后来姑娘死了,死得什么都没有剩下,只有他们这些人记得,甚至那些杀了她的人,都不会在意一个其实不太平凡却很平凡的姑娘,一个只有七境修为的姑娘,已经好几百岁了,谁在意呢?
后来那位剑圣不曾出现,那位仅次剑圣的也没有出现,他们的小师弟就那样死在病床上,活生生的痛死,然后灵魂碎裂。
后来他也只是听说,也不曾保住他性命,后来谢君豪变得更加沉默,梅清寒就更加清寒了。
花醉仙怎么都想不明白,他们容得下几座天下的龌龊事情,为什么就容不下那样一个惊才绝艳后辈呢?
他们容得下百年千年的算计,怎么就容不下一个年轻人开设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