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破阵救人

秦晖那种虚有其表之辈能把唐致明压在手下，可见阴阳司内部有多混乱不堪。

陆夷简不置可否，“阴阳司的问题不是一两日。总不能一蹴而就。”言罢，见张黛脸上不痛快，他干脆转了话音，追问道：“这么说，乱葬岗那些孩童也是如此被他控制？”

张黛暂时敛了心神，摇头道：“人死了太久，五脏六腑都烂透了，我探不出什么。”

陆夷简默然，俩人沉默之际，张黛却忽而想到什么，旋即快步走到最靠里的孩童跟前，一把撩开孩童身上盖着的被子，身子前倾，双指并拢自他突出额骨往下划过他那肥硕的身躯，一直划到脚背处方才停手。

陆夷简紧盯着她的动作，见她脸色阴沉，不由问道：“这孩童还有别的问题？”

“你方才说，他几岁来着？”张黛不答反问。

“贾家的人说他五六岁，具体不清楚。”

张黛眉间郁色更重，咬牙道：“我探过他的神魂，这孩童分明已经十岁往上！”

十岁往上！林中乱葬岗里那些死去的孩童便是这个年纪！

陆夷简闻言顿时心神一动，他疾步走过去，顺势伸手扒了那孩童身上的衣裳，布衣滑落，但见那肥硕身躯上赫然布满血痕，深深浅浅，与林中乱葬岗死去的孩童无异。

哪怕早就有所准备，可当真的直面这孩童身上的伤口，张黛心头还是一颤，不忍地别开眼去，她缓了半晌，才低低对陆夷简道：“得先把屋脊上头那个石雕毁了，才能破了阵。这孩童才到贾家不久，心魂离体时间不长，只要破了阵，我就能想法子将他的心魂召回。”

召回心魂，多少能从这孩童口中得出些案子的线索。

陆夷简知道她的意思，这会儿憋了一肚子怒火却也只得先咽下去，“不拘什么法子，只需毁掉就行？”

张黛嗯了一声，“我会先布阵，将此地与外头隔绝开，免得有什么动静传出去。但这阵约莫只能持续半炷香时间，你得注意些。”说罢又掏出几张符来递给他，“这是我昨儿画好的散灵符，可助你将邪气驱散。拿剑戳破符身就能生效。”

陆夷简朝张黛点点头示意自己明了，顺势伸手接了符，正要走，又被张黛唤住：“那东西能惑人心智，你去之前，先将指尖咬破涂在额间，你是纯阳童子血，又有却邪剑护身，它不能拿你如何。”

“知道了！”陆夷简磨了磨牙，这回走得不带半点犹豫。

张黛眨巴眨巴眼，心说这人又犯什么倔？但此刻到底不是想事儿的时机，张黛很快收了心神先着手布阵，而后将那孩童的衣裳穿好，用白玉剑戳了下孩童的眉心处，取出血来，自腰间荷包里掏出一支追魂香再拿火折子点燃，又将那血涂在追魂香上。

一切准备就绪，张黛松了口气，如今，只希望陆夷简那边顺利才好。

升腾而起的紫光笼罩在贾家西跨院上空，不过一晃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见。月色如纱笼下，陆夷简踩着路边石井的井沿借力往上一跃，转瞬间人就上了房顶。

屋脊两端的石雕分明一动未动，但陆夷简却凭空觉着自己似被什么东西盯了一眼，霎时寒从脚起，那寒意直往上蹿，冻得人四肢僵硬，陆夷简脑袋有些恍惚，身子不由后退去之际，脑门上一点血迹忽而发烫，这一烫，倒是叫他彻底清醒过来。

他扭头瞧着地上那口枯井，不觉暗中捏了一把汗，若非张黛提醒，自己岂不是要被蛊惑着从屋顶摔进井底！

这东西邪性得很，绝不可多留。陆夷简抽出却邪，一把符纸撒出去，长剑贯穿符纸的瞬间，凌厉剑锋直劈向左侧石雕。

散灵符在半空咻然爆开，带着噼里啪啦的火星一道袭向石雕，顷刻之间，左侧石雕碎裂飞溅开，陆夷简半点不带停歇，却邪在手中挽了个剑花，再度利落袭向右侧石雕。

待右侧石雕也全然爆开，乱石当空之际，一阵黑雾自下而上奔腾而起，这想必就是张黛所说的邪祟之气。陆夷简抛出几道散灵符，眼看着那黑雾刺啦散尽，这才松了口气，却邪去势陡然一收，身轻如燕般落回地上。

那石雕像是随黑雾一起散尽，如今竟连一丝痕迹也不复存在，陆夷简环顾四周，见一切安然如初，这才提脚进了内室。

张黛从第一块石雕爆开之时便已经起阵招魂，陆夷简推门进来时这头已经全然好了，那孩童靠在张黛怀里，约莫是他刚解决了个不干净的东西，这会儿身上还带了煞气，那孩童听见动静，只敢怯生生抬起眼看他一眼，便瑟缩在张黛怀里不肯抬头。

孩童紧紧拽着张黛的衣裳，滚圆的身子不住颤抖着。

陆夷简顿住身形，声音不觉放轻许多：“如何了？”

张黛拍了拍孩童的后背：“心魂离体，自然有些虚，不打紧。缓一缓就好了。我瞧那桌上有水，你去倒一杯来。”

陆夷简应声倒了水送过去，见自己一靠近那孩童便抖得厉害，他抿了抿唇，只好再退到门边。

张黛喂孩童喝了两口水，看他缓得差不多了，才慢慢儿和那孩童套起话来，然而那孩童不管听见什么，都只一个劲的摇头，身子却不住地往张黛怀里缩。

便是不说话，也能看得出来他是怕极了陆夷简。